甚至,萧德妃都已叫人备好了煮茶的茶具,想着迟些儿亲自给宋晚玉煮茶。
谁知,宋晚玉居然就这么走了
眼见着将近傍晚,天色渐渐昏沉,有宫人上来点灯,光影如流水般的在空旷的殿中流淌开来,澄亮明净如秋水,温柔的映照在萧德妃的脸上,照得她脸容雪白,犹如凝霜。
宫人点了灯,眼见着烛火摇晃,便又轻手轻脚的上前来,低声询问道“娘娘,可要叫人将茶具撤下去”
萧德妃顿了顿,淡淡一笑“不必了。难道公主不来,我就不煮茶,不喝茶了”
说话间,她娥眉微抬,清清淡淡的扫了那宫人一眼。
宫人连忙垂首屏息,低应了一声,然后便依着萧德妃的吩咐,重又夹了块新的香饼投入紫金瑞兽香炉中。
香雾自香炉中袅袅升起,殿中风烟又起,帘幔拂动间,恰宜煮茶。
萧德妃素来爱以才女面貌示人,故而行止上也格外注意些,必要高雅,且不同流俗。
所以,她的煮茶,并不似一般人那样煮成一锅茗粥,而是学了南边传来的新法子。她先将茶饼掰碎,用火均匀烤炙,再将烤炙过的茶叶用茶碾子碾得碎碎的,碾碎后的茶叶还要用茶罗子筛一边,只留下细细的茶粉。
最后,特制的风炉里点了炭火,在煮水的小锅里倒入一罐清晨取来的山泉水。
初沸加盐,二沸舀水加茶粉,三沸方才算是煎完了茶。
萧德妃这一连串的动作便如行云流水一般,优雅而又从容,只是她那纤细如远山的长眉仍旧蹙着,她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宋晚玉今日怎的就不来了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德妃与宋晚玉少时相识,重逢后便一直刻意相交,倒也算是有交情,而萧德妃更是从不掩饰两人的亲近毕竟,天子膝下三个皇子一个公主,一向都是拿宋晚玉这唯一的女儿做眼珠子看待,她能与宋晚玉交好,在这后宫里可算是独一份的,更加显出了她的特别。
哪怕萧德妃自视甚高,觉得自己的出身清贵,容貌才情一向不缺,可揽镜自顾时也必须要承认逝者如流水,不舍昼夜。
哪怕用尽全力的攥紧手掌,尽心竭力的保养,想要抓住那不断流逝的光阴,仍旧是再抓不住。她的确是在一年年的老去,而天子后宫众多,如林昭仪那样年轻美貌的不知凡几,她们就像是一茬又一茬的春韭,总也割不完,越发衬得萧德妃这般的旧人芳华不再,已没有当初的鲜妍娇嫩,再不复当年盛时。
人都将天子唤做“圣人”,圣人无情,这人世间的天子亦是无情,乃是天下第一的最负心薄幸之人。
前朝末帝如此,当今天子亦是如此。
他们的目光永远都不会停留在某个人身上,永远都爱更年轻、更美貌的。
末帝留给萧德妃的教训,实是深刻,令她记忆犹新当年,她为了末帝做了那些事,甚至还末帝曾经也的确将她视作珍宝一般的宠爱,可不过几年,便又弃如敝履。她在那几年里受尽磋磨,彻底知道了失宠后的可怕可怖,如今好容易爬到高位,自是要更加小心,绝对不能再有一丝错漏,更不能让自己落到那般地步。
所以,哪怕一点点的不对,也必须加倍小心,谨慎以待。
这么想着,萧德妃抬起手,慢条斯理的将才煮好的茶分入青瓷茶碗里,唇角勾出一抹精致的弧度,扬声吩咐宫人道“派个人去问一问,公主今日从麟德殿出去后又去了哪里。”
宫人领命下去了。
萧德妃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