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善的神情温柔,可是语气却坚如磐石。
她一张脸容颜姣好,面庞明丽而又秀美,好如那天宫之上璀璨的日和月。她骄贵又温柔,孤高而张扬。
真有点像当年的某个人。
闻老太君几乎怔楞地想。
嘉善见闻老太君久久不说话,怕自己会气恼了她,便又好言好语地说“对不起,祖母。”
她顿一顿,才道“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还与你说这样的话。”
闻老太君却出乎意料地笑了下,她淡淡道“无碍。”
“我本也猜到了,你会这样讲。”闻老太君不以为意,她目光沉静,似乎在看什么遥远的地方,她道,“是我无能,没有管好这一家子,连累了公主一起看笑话。”
嘉善当然不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可也不愿为安国公府其余众人说话,便抿了抿唇,对闻老太君笑一笑。
闻老太君轻声问“公主来时,可见过门口那株云杉树”
嘉善依稀记起了那株高大的树影,点头回说“见过的。”
“大约五十年前,”闻老太君的语气慢条斯理,嗓音中已经透了股淡淡的沙哑,她道,“我初嫁进安国公府的时候,当时的太夫人,就曾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这云杉不易养活,好难才长成大树。不知安国公府有没有这与树同寿的福气。”
“这五十年里,我自问对国公府也尽了心力。”她缓缓闭目,轻声地道。
安国公肚量狭小,安国公夫人贾氏虽有一二手段,但戾气与心机皆太重。安国公世子展泰只是个随波逐流的主,至于张氏,那更是稀烂得不值一提了。
事实上,如果让嘉善来说。这几十年里,若没有闻老太君在这儿撑着,安国公府大约早就要乱起来。
哪还能承得起国公府的盛名。
嘉善不想在这时候再去惹闻老太君伤心了,只道“您已尽了全部心力了。”
“只怪,天不遂人愿。”嘉善说。
闻老太君听她如此讲,便已明白,自己后头的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她不怨不恼,仍旧大方地笑了笑,神情极为平静。
倒是嘉善,那双微圆杏眼的眼角略微往上轻微吊起,瞧着有点冷峻。她目光凛冽,低声道“祖母,您别怪我狠心。”
“今日您也听到了,但凡世子夫人对砚清有半分的同族情谊,但凡安国公有一分的慈父心肠,您的要求,我怎么也会应下的。”
想到张氏和安国公今天在室外的表现,嘉善唇齿间都差点气得发颤起来,她冷冷道“可他们不仅没有,还处心积虑地不愿让砚清好过。”
“这些时候,傅家舅母在公主府里为我安胎,我也听她提起过几件曾经的旧事。”嘉善安静举眸,声音放得更加缓慢,“听说,当年傅姨娘病重,也是世子夫人从中作梗,让他们母子二人最终没能相见。”
“您对于砚清是什么意义,您应该比我更了解。”讲到这里,饶是嘉善一向坚韧,眸中也有了几许干涩之意,她哑声道,“若是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在您身上一次,砚清大概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会遗憾终生,悔痛终生。”
想到可能会出现的这副画面,嘉善不觉凄然。
傅时瑜和闻老太君是在展岳生命里占了何等重要地位的两个女人。哪怕她与展岳相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也不敢拿自己在展岳心里的分量,与这两人比肩。
亲人的意义,对从小父不疼,而又早早失恃的他而言,永远是不一样的。
好在,还来得及,未酿成他的遗憾和悔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