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汗珠从额角渗出,染湿鬓发,顺着凝成条缕的发尾缓缓淌落,滴在乌色罗衣上,渲开一片水墨般的浓晕。痛楚褪去后,酸软感潮水般漫过全身,谢珩苦笑一声,最终还是软软地躺倒下去。
“抱歉,”他歉意地对床边焦急忙碌的许婉儿点点头,“又麻烦你了。”
“谢大哥,你别说话。”
许婉儿刚烧好一壶水,此刻正将毛巾浸在热水中,又捞出拧干、叠好,小心地敷在谢珩额头上。
谢珩双眼微阖,缓了一阵,渐渐又恢复几分气力。他努力抬起酸软的手,将之前玄灵宗的令牌递出,对许婉儿低声道“我不需要这个,既然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你还是好好收着,将来总能用上。”
忙碌的少女低俯着身,手中动作倏地一滞。
片刻之后,她若无其事地继续拧毛巾,头也不抬,随口道“怎么,谢大哥,你也瞧不起我”
“怎么可能”谢珩苦笑。
“你是我见过最体贴,最温柔的女孩。”少年谨慎地选择着言辞,小心道,“没有你,我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里漂着呢,天这么润,恐怕都臭了。”
许婉儿垂着头,喜不自胜地一笑,水盆中映出少女灿然如春花的面颊,随即她板着脸仰起头,追问道“为什么不是最漂亮,最可爱的女孩”
“呃”
谢珩苦恼地望着房梁。
刚刚一瞬间,他的确是想说“漂亮”,“可爱”,诸如此类的字眼,但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仿佛有什么堵着他的咽喉,不让他说。
与此同时,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啊眼前掠过,是之前恍惚瞥见的侧颜,辨不清面目,只一抹剪影,一汪琥珀色水光潋滟的眸,却无端地揪紧谢珩心弦。
谢珩停顿片刻,低声道“因为“漂亮”,“可爱”,都太普通了,太敷衍。”
“不用安慰我,”许婉儿捞起毛巾,使劲一拧,落下哗啦啦一片水声,“我知道我不漂亮,也不可爱。你都看见了,我真正的脾气很暴躁,温柔体贴什么的哼。”
“好了,”谢珩笑道,“脾气暴也没什么不好,那个赵如皓不就很喜欢吗”
而且你心里也有他。
可谢珩后半句没说出来,许婉儿就像是受了刺激,反手一甩将毛巾摔在水盆中,大声道“谁要他喜欢了”
谢珩“”
错了,他无奈地想,不该提这个话题。
少年思索片刻,开口道“婉儿妹妹,你家的刀场是怎么回事,审核又是怎么回事”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他好歹保留着曾经天才剑客的眼光,能帮眼前的姑娘度过一时难关,也算是报恩。
刀场之事,说来其实简单。
许婉儿的父亲本是当地有名的刀法大师,五品强者,手中有一六品刀术,平日靠开办刀场,教人刀法为生。
在偏远的小镇里,五品已经是难能可贵的高手,于是许氏刀场红红火火地开办起来,与周边几个家族相交甚欢,求学者熙来攘往,络绎不绝。
但许家父亲有个奇异的规矩。
任何人前来求学,只教十天,十天一过,立马卷铺盖走人。
纵是天赋过人、资质异秉,也休想他破例。
这规矩降低了收人的门槛,却也将大量优秀的学子排斥在外。
因此后来,许婉儿的父亲意外过世后,刀场连个撑得起门面的徒弟都没有。交好的家族皆是惟利是逐之辈,见许家失去了高手支柱,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