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甚至暗自在心中猜测,日后他深邃了不少的红眼睛可能是因为哭太多而导致的。
光是这么想,就觉得以后再也不能直视先生威严满满的样子了。
“额,我们谈谈”
不知为何,被其他人以“因为你结过婚所以一定很擅长哄小孩子”这样似乎有理有据的理由,推出来作为谈话人选的菲茨杰拉德,此时也只能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好的。”男孩睁大眼睛,很认真地点点头,“您想要问些什么”
故作严肃的样子不禁令人发笑。
谈些什么好呢他一时愣住了,下意识地盯着小兰奇的脸端详,试图看出那些令他感到熟悉的特征。
男孩有些疑惑地歪过头,不过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浅笑着,安静地看着菲茨杰拉德。
和他的父亲相比,小家伙的相貌在许多地方依然存留着母亲的影子,线条和轮廓都要更加柔和精致。
他仰起头看人时,线条优美的脖颈就像是小天鹅般,眼睛里流淌着甜蜜的暖意,像是新生的羊羔,充斥着对世界的好奇与憧憬。
是不一样。菲茨杰拉德想很不一样。
27岁的青年也是这样的安静,但他的目光中总透着一股虚无与死寂,是阅尽世事的坦然,是饱尝沧桑的睿智,是过尽千帆的透彻。
在他们长达十年的交往中,偶尔的,菲茨杰拉德会看到他露出这副神情。
明明身在人群的中心,却仿佛独自一人。
他的目光是不带任何温度的,他只是默默地沉思,似是在回忆又似乎只是单纯地走神。
仿佛火焰燃烧殆尽后留下的余烬,或者无风时平静无波的湖面,油画上精致艳丽又死气沉沉的花朵,在风中奄奄一息、摇摇欲坠的烛焰。
他像是黄昏,也像是日落,早已看透一切并对此无动于衷。
他总是一个张扬、傲慢的人,似乎无时不刻不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吸引着人群像恒星围绕太阳那样密不透风地围绕他。
即使是独处时,他安静下来的样子也不常见,但菲茨杰拉德有时看见他,却总会无端想到“垂暮”这个词。
他似乎已经很累了,他似乎已经厌倦了,他似乎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可是,为了某个他从未向他人告知的信念,他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从来没有人想过,他是否愿意。
他有曾后悔过吗
把阴谋诡计刻在骨子里,把背叛刺杀视作家常便饭,这个世界上,恨他的人和敬他的人各占一半。
他总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仿佛不把一切放在心上,不管是什么事都能一笑置之。
不能逃避,不能放弃,只能坚持,只能坚强。
他的人生,就是这么度过的。
没有任何人强迫他,是他逼着自己活成了这副模样。
7岁的他是初升的朝阳,对一切怀抱着期待;而27的他,在可以称得上人生刚刚有所成就的年纪,却已经宛如走在迟暮的黄昏中。
想到这,菲茨杰拉德原本那些想要脱口而出的问题、想法,顿时便烟消云散了。
毕竟,他总不能要求一个7岁的孩子去理解这么多,至今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情。
于是,在与小兰奇大眼瞪小眼很久后,当男孩忍不住侧过脸,困倦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时
菲茨杰拉德问道“你会自己穿衣服吗”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之前他抱着阿加莎的大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