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这样的躯体,社长的刀恐怕撑不了多久,实际上,那一柄太刀能够贯穿条野采菊,将他像现在这样死死地钉在地上,都已经出乎我的意料,想来社长的刀还是要比我以为的要强韧几分,但大约也并不太多,刚刚我试着将刀刃再往下压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刀身响起的细微哀鸣,再多用些力道,那闪着银光的刀刃上,大约很快就会蔓上裂纹。
我一手持刀挡下了末广铁肠转瞬而来的攻击,但腿下的动作半分也没有迟疑,膝盖一屈便狠狠地砸在了条野采菊脖颈间的一处,白发的男人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击就这样昏死了过去。汩汩的鲜血沿着他的两臂淌出,军绿色的衣袖上漫开了两道细长的红线。
末广铁肠的眼眸微微眯起,原本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的瞳孔里此时亮起了一缕锐利的光,宛若是一只发现了猎物准备扑咬的鬣狗或者说是、猎狗。他的帽子在刚刚被撞飞后便掉落在地,一头对于男子而言稍长的棕发凌乱地飞舞着,周身的气势厉得骇人。
我没有半分和他比拼力气的打算,只朝他嘲讽地笑了一声,矮身便逆着他的刀身砍下的方向抽身而出。细刃交错,金属摩擦的滋啦声尖利刺耳,我在起身的同时将手中的刀从他的压制下抽出,反手便立刻砍向他的后颈。
末广铁肠的刀极快,我才堪堪变了刀向作势要砍向他,他便立刻旋过身,抬刀抵住了我的这一击,随即开始了迅猛的反攻。
是鲜少得见的快刀,令人眼花缭乱的银光在夕阳血一样红艳的霞光里错落飞闪,像是要将空气也分割成了碎片,刀身快到连残影也几乎消融在了暮光中。我已经很久没有应对过这样快的刀了,或许社长也有能力挥出这样的刀势,但在我们平日偶尔的训练里,他也是断不可能将这种杀意凛凛的刀指向我。
清脆的叮当声在这片无人的公路上回响着,每一刀都是同样的干脆利落,带着森冷的凛然寒意。末广铁肠的刀风与我有几分相像,没有气吞虹霓的波澜大气,也不是阴毒险恶的针里藏毒,只精巧得像是座玲珑楼阁,招招都不宏大,却又都稳准狠厉。一势连着九曲十八弯,前刃带出后锋,便是单拆开来,每一刀也都各有其势,接二连三地堆砌着,搭出一座通天玲珑阁,各不相让。
我右手执着刀,目光发亮地盯着末广铁肠那张波澜不惊的的脸,手腕一转,挡下了他劈脸而来的一刀,反手就又这一刀还给了他,细刃割下了他脸颊边的半缕头发。末广铁肠神色未变地侧头避过了这一刀,手里的寒刃划向了我的脖颈,我敛臂收刀,压下了他的刀刃,稍退了半步。
“你在放水。”我不轻不重地压住了他的刀刃。身上到处都有伤口在不断绷裂,破烂的衬衫已经被血浸透,新的鲜血不断涌出,一遍遍地将旧的血痕覆盖,然后再次干涸凝结成一层新的血痂。
我想我现在大概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痛意已经不再明显,或许是因为身体对疼痛的感知已经麻木了。
末广铁肠没有对我的话给出什么回答,他只是抬起眼眸看了看我,鸦羽般的长捷扬起,配上他眼下那梅花瓣一般精致的三点印痕,半点看不出这是个缉杀过无数恶徒的军队,反倒是阴柔秀气得像是个邻家生的好看的少年。
他手里的刀也这样不轻不重地抵着我压下去的刀刃,我知道其实他轻而易举就能凭借着自己的气力挥开我的刀,然后顺势朝我当面砍下,可就因为我在和他搭话,所以他也就这么停住了,不上不下地僵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