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单词时,玛丽竟一时间有了些恍惚感。
直到几秒钟后,她才慢慢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确实是向导师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她想见自己的家人一面。
年轻的女法师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地看向自己的导师“他们在”
“就在楼上客厅,”丹尼尔泛黄的眼珠盯着玛丽,“你最好梳洗一下再上去尤其是你的头发。”
“好好的。”
玛丽忙不迭地答应着,然后有些魂不守舍地离开了安置浸入舱的地下室,她回到一楼,进入公共的盥洗室,伸手打开了水阀,看着依靠魔导水泵供应的清澈水流从金属管道中流淌出来,哗哗的水声让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她的家人。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离开那个家时是怎样的光景了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跟着大孩子们一起去山里“探险”,入夜之后和伙伴们走散,阴差阳错地踏入魔法师的古老塔楼,从此改变了人生,从此断绝了和家人的联系,如今十几年的时光流逝,孩提时的记忆早已模糊风化,她唯一还能记得的、跟“家”有关的印象,似乎就只有一间低矮漏风的老屋,一盏挂在门口的昏暗提灯,以及那些用来吓唬小孩子的睡前故事。
不幸的是,在那些惊悚的睡前故事中,有很多内容关于黑巫师的,关于古堡的,关于山里的怪物和魔法奴仆的都在她之后的十几年人生中一一成为了现实。
水流哗啦啦地流淌着,玛丽捧起冰凉的清水,拍打在自己脸上。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父母的模样了,但她还是想见一见他们。
离开盥洗室,年轻女法师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看到自己的导师已经站在走廊上,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看到自己出现,身披黑袍的老法师只是点了点头,便沉默不语地向着客厅的方向走去。
玛丽迈步紧随其后。
他们来到客厅门前,一名仆人立刻上前,替主人推开了客厅的大门。
玛丽看到了客厅里的景象。
壁炉正在客厅的一侧静静燃烧,炉火的红光照耀在附近的铜制置物架上,暗红色的长沙发摆放在客厅中央,一对穿着脏兮兮的灰布外套、头发都已花白、脸上皱纹遍布的老夫妇正坐在那沙发上。
他们坐的很小心,大半个身体都在沙发外面,仿佛生怕弄脏了这里华贵的陈设。
看来导师只带来了她的父母,而没有把她的姐姐也带来。
沙发上的老夫妇也看到了门口出现的人,他们几乎是瞬间便站起身来,对着丹尼尔露出敬畏和谄媚的笑容,然后他们才看到站在丹尼尔身后的玛丽,在这一瞬间,分隔了十几年的家人终于见面了。
玛丽定定地看着那对老夫妇,看着他们那浑浊的眼珠转动,视线落在自己的法袍上,看着他们慢慢露出谦卑敬畏的表情,看着他们慢慢弯下腰来。
这一连串动作,就仿佛条件反射一般。
“尊敬的法师大人。”她听到那对夫妇如此称呼着自己。
玛丽有些不知所措,她听到丹尼尔在旁边开口,语气冷硬“这是你们的女儿,不必行礼。”
那对老夫妇这才直起身子,带着一丝惊异看了玛丽一眼,但惊异中仍然残留着明显的紧张,玛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她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才终于从唇缝中挤出声音来“父亲,母亲”
用的是非常标准的、市民式的发音,用词也是较为庄重的、上层式的称谓因为不管她过去十几年的生活如何,她的导师都始终是一个来自帝都的,拥有卓然学识和教养的高阶法师,在导师门下,她并没有学过其他的说话方式。
童年时接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