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夜风,分明寒冷刺骨。
不祸却觉得迎面的寒风,带着清冽的暖意。心一拽着她,一路奔出南风馆,踩着积雪,奔出南城的花巷,直到奔到凰水的梧桥。两人才住步,都微弓着腰气喘吁吁。
“扶不祸,你晓不晓得自己在做唔”
不祸抿一口茶,嘴唇被杯沿烫得弹开,这叫她想起那夜的那个强吻。是她强吻了心一,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就被那个佛陀一般清净的男子近乎野蛮地推了开。
不祸莫名地又有些脸红,却远不及那夜脸红。
“心一,你既然赶回来,便证明你是在意我的。跟我生个孩子吧。”她看着凰水幽幽的水面,故意笑得满不在乎,“你不必娶我,也不必为我负责。你我就当是这凰水里的锦鲤,尽一场鱼水之欢有何不可”
心一羞红着脸,捂着嘴,半晌,才道“你误会了,我赶回来,确实是在意你,但只是知己的在意。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我不后悔。心一,这是我扶家女子的宿命。我娘终究比我幸运一些,虽只是短暂的一年时光,却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我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幸运。为此我游遍了大魏的山山水水,熬到了双十年华。直到遇到你,我觉得祖师婆婆终于眷顾我了。”不祸说到此处时,眸子里种了星光,可心一却选择了视而不见。那星光便黯淡了下去。
“心一,这个春天,我必然是得留嗣了,我只问你,你是否改变主意了”这是她的终极一搏。
可心一哪里是什么佛门慈悲弟子,分明就是铁石心肠。他张了张嘴也不过是说了一句,“望你三思”便拱拱手背身离去
“马上就要立春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冷。我添了些姜丝,你再尝尝看,是不是更暖胃了。”芜歌见她兀自出神,又执壶作势要为她添茶,并寒暄着岔回她的注意力。
不祸搁下茶杯,往芜歌那边推了推“不说他了,还是我寻的那个小倌晓事懂分寸。”
芜歌微微蹙眉,想开口相劝两句,哪晓得不祸正色道,“立子杀妻,子贵母死是大魏皇室的铁律,这个你是知晓的吧”
芜歌点头,搁壶炭炉上“嗯,早有耳闻。”
“既然今日我不是以司巫的名义见你,而是友人,我想问你一句贴己话。明知将来不是孤苦无依就是生子被赐死,也愿意吗”不祸神色冷肃。
芜歌心底并非毫无波澜,却满不在意地笑道“欧阳不治和心一都给我下了判决,我子嗣艰难。既然命中无子,你说的这些于我,无所谓愿不愿意。”
不祸有些悲悯地看着她“若是我说,立子只是幌子,杀妻才是目的呢”
芜歌手下不稳,有茶水偏溢出茶杯。她一脸震惊地看着不祸。
“拓跋崛起于草原,马背上的天下,厮杀掠夺,是很残酷的。部落之间不得不彼此联姻,报团取暖,拓跋家族选择联姻的部落,都是极其有势力的。早在好几代以前,拓跋家族就南征北战,不断吞并其他部落,往往最后都会灭了妻子所属的部落,便也连着妻子一起杀了。杀妻成了草原上的血色传统。”不祸的声音清淡而残忍。
芜歌早已搁下茶杯,抽出帕子来拭手了。她故作镇定地问“那么久远的事,与当下的我有何关系”
“阿芜,先皇母族,也就是心一原本的刘氏一族被灭族,刘妃被赐死,距今也不过二十多年。”
“不祸,你有话不如明说吧。”芜歌正色,“你我算得上知己,实在不用拐弯抹角的。”
不祸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铸金人占卜吉凶,历来就有,到了太祖皇帝时,成了册立皇后的标准,世人都说是我扶家为了巩固司巫的地位,进献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