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之已经决定随军西征。芜歌自知,劝阻不了弟弟,只得请拓跋焘照拂。
出征之前,庆之得了圣旨,明面上是准他休沐,实地里却是逼他陪姐姐几日。庆之不情不愿地来了商行,却黑口黑面,冷冰冰的。
“你以为卖几斤大米,卖几坛子盐,就能报仇你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
芜歌脸色惨白地看着眼前的弟弟,只觉得他陌生可怖,早不是曾经那个乖巧体贴的小小少年了。
她淡声“你有你的法子,我有我的。”
“哼,那个叫阿九的贱妇,是害死枫哥儿的真凶,你为何不杀她”庆之只恨自己军阶卑微,没能出现在郯郡城楼,否则,他一定是要一箭射死那个贱妇的。
“她的确该死。但作孽自有天收,即便我不动手,徐湛之也不会放过她。我何苦沾了自己的手”芜歌回得清清冷冷,理直气壮。
庆之捶案,腾地站起,案几上的茶盏被他拍飞,溅落一桌案的茶水“这世上何人不会死你是要等到老天爷收刘义隆、袁齐妫和邱叶志的那天吗”
芜歌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庆之隔案指着她“徐芷歌,你扪心自问,你所谓的报仇是不是自欺欺人狼人谷的时候,你目不能视,或许当真是无法全身而退。可如今,你有大把的机会说服拓跋焘拒绝宋魏联盟可你做了什么啊”
“依你所见,我该如何”芜歌微仰着头,抬眸看着暴怒的少年,“若是可以南伐,拓跋焘何必等到今日庆儿,你姐姐我没那么大能耐,可以左右天下大势。”
庆之的神色虚了几分,却胡搅蛮缠道“你既然觉得没能耐,又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芜歌怔然地看着弟弟,清润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惊、失望和痛意。
而徐庆之却是连最后一丝幻念都没留给姐姐,残忍地揭开了彼此明了的后半句话,“你没隔山打牛的本事,就只能深入虎穴”
芜歌的眸子里已蒸腾起泪雾。她缓缓起身,声音有些微颤“如何深入虎穴”
庆之微红了脸,却是硬声道“你在狼人谷不是做得很好吗”
啪地一声,芜歌重重地甩了弟弟一记耳光,泪滑落了满脸“我是你姐姐”
庆之偏着脑袋,捂着脸,眸子里噙着满眶的泪,却倔强地强忍着。他站直了身子,直视着姐姐,语气笃定得近乎残忍“想站着把仇报了,是不可能的。醒醒吧,姐姐。”他说完,转身就走。
“徐庆之,你站住”
庆之住步。
芜歌拂了拂满脸的泪,深吸一口气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遮着掩着了。你休想上战场。你的命,不止是你的。你是徐家嫡房的血脉,我答应过父亲,要留下徐家血脉。你”
庆之的背影僵了僵。
芜歌顿了顿,冷声道“你的使命就是保住徐家血脉。”
庆之回眸,脸色惨白,眸中的泪急剧地翻涌着,随时都会决堤。
芜歌扬了扬下巴,一字一顿道“徐庆之,你没资格涉险,更没资格报仇。父母不在,家姊如母,你开春就年满十四了,是时候说亲了。我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徐家几时开枝散叶了,你几时再跟我提从军从政。”
庆之终于泪水决堤,嘴唇微颤着,似乎是想说什么。
芜歌原本都已擦干的眼泪,又被弟弟的泪给带了出来。她胡乱拂了拂“报仇,你想也不要想。父亲说过,人各有命。在徐家,你我的使命就是如此。报仇是我的事,容不得你置喙。火头军,你也别当了。我今日就跟拓跋说。”
庆之整个人都在哽咽轻搐,明明似有千言,最后却还是沉默。他忿忿地抬袖揩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