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他是在那张破旧的木榻上,躺了一天一夜,就这么盯着破败的屋顶,看着日升日落。
翌日拂晓,到彦之看到义隆从木屋里走出时,默契地迎了上去,递上了水囊。
义隆饮了几口水,却没接彦之递过来干粮,径直骑着追风就往建康疾奔。
大宋皇帝北伐的军队是在三天后启程北上的。北伐首仗是讨伐逆臣谢晦。谢晦接到命他为北伐先锋的圣旨后,是称病请辞的,却没料到这回,皇帝竟然如此决绝。
御驾亲征讨伐逆臣,谢晦在天时地利人和上皆不占理,不得不求救于准女婿彭城王刘义康。
义康自从万鸿谷一事后,就有些转变了心性,先是沉迷于道家炼丹之术。事实证明,炼丹只是义康与心一为了营救芜歌而用的惑敌之术。芜歌出逃北上后,义康在好长一段时间都如不系之舟,整个人都失去了方向。
直到徐家送来的那个妾侍,芷歌的堂妹,一席哭诉于义康如醍醐灌顶,“王爷心里不痛快,妾身自是知晓。妾身和芷妹妹的痛楚,只会比王爷更甚。妾身一介女流没有本事,不能为族人复仇,甚至连守孝都不行。芷妹妹怕是比妾身也好不了多少。王爷不同,王爷文武双全,若非淡泊名利,又岂会是如今这样无权无势的境地只要王爷有心,王爷必然是可以办到的。”
义康看着那双与芷歌有五六分相似的眉眼,心底隐匿的那点心思被蓦地唤醒了。但凡他有兵有权,他何至于连心上人都守护不了连刺杀一个女子都办不到
他想通了。檀道济那只老狐狸,不能为伍。那剩下的就只剩谢晦了。是以,在谢晦主动示好,要与他联姻时,他破天荒地答应了。
只是,金銮殿上的那个人比他还要决绝,竟然赐婚谢晦次女为他的正妃。
他的正妃只能是那个曾在他唇上蜻蜓一点,约定来世的女子。
“王爷,荆州虽有天险,但天子御驾亲征,谢晦哪怕是有三头六臂,不战已经输了。王爷若是此时觐见作保,皇上必然越发忌惮王爷。这个保,万万做不得。”
义康掌着那只乌青荷包,拇指婆娑着金光灿灿的那个“康”字,唇畔勾起一丝静谧的笑意“不能作保,就不保了。”若谢家女只是嫁他为侧妃,哪怕出于道义,他也非保谢晦不可。可谢家女偏偏是御赐的正妃,那他就只能由着谢家败落了。
家臣跟随义康多年,自认非常了解主子的为人,可当下却是吃惊不已。原以为执拗如主子,此番自己哪怕费尽唇舌,只怕也是劝不住,却不料他敛眸“谢二小姐三天前就抵达了建康,可如今谢家在建康的宅子都给围了。无论如何谢二小姐是王爷的未婚妻,王爷可要过问一二”
义康瞥了家臣一眼,把那荷包纳入袖口,笑了笑“既然是皇上赐的婚,这残局自然由皇上收拾。与本王何干”他起身“本王倒是得立刻入宫,请旨为北伐先锋。”
家臣的眸子亮了亮,主子终于是开窍了。檀家的飞速崛起,不就是因为上一回北伐胡夏吗主子这回若是能趁北伐给自己捞点军权,彭城王府才能进可攻退可守,利于不败之地。
义康自觉是彻底想通了。他入宫请旨,很顺利地成了皇帝的左膀右臂。
这对曾经无话不说的兄弟,早已互生隔阂,当下还维系着君臣手足的惺惺相惜做派,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
五天后,拓跋焘收到宋帝北伐的密报。其实,早在义隆下旨命谢晦为北伐先锋时,他就料定了建康那边趁火打劫不成,必然是要有后招的。
“军师,依你所见,宋人取了荆州之后接着北伐的可能有多大”也许是患难见真情,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