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不明白娘娘此话是何意。娘娘若是觉得委屈,大可向皇上叫冤。民女身中杜鹃红,那锦囊是娘娘所赐,经了张嬷嬷的手,这些都是事实。”芜歌断然不会把欺君之罪这个把柄交到仇敌手里,哪怕是狡辩也是要的。
齐妫冷哼“徐芷歌不是被一把火给烧了吗为此,张妈妈还被寻仇致死了。难不成你是从地府爬出来的”
“易地而处,若娘娘是民女,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留了下性命,既然此生屡遭陷害,声名狼藉,趁这机会改头换面重新来过,也是情有可原,不是吗”
“是谁给你的胆子,要本宫易地而处”齐妫凌傲地起身,一步步踱近芜歌,站在她一步开外处,抬手抚着小腹,挑衅道,“你和本宫一个在地,一个在天,何止云泥之别本宫理解不了你那点蝇营狗苟的恶毒心思。”
这世道从来都是成王败寇。芜歌被喷了这一口羞辱之词,内心并非脸上那般无动于衷的“娘娘说得对,民女怎比得上娘娘慧眼识珠连狼人谷的狼匪也能为娘娘所用,还引荐给皇上招安成了天子私兵。”
齐妫冷笑“徐芷歌,本宫当真是挺佩服你的。都到了这样山穷水尽的份上了,还能装模作样地摆着大宋之歌的仪态。若不是皇上顾念旧情,本宫以皇上为天,你以为你今天能站着跟本宫说话张妈妈是本宫的奶娘,她与本宫相依为命十余年,为你所害丢了性命,本宫岂能饶得了你”
芜歌的表情很清淡,可心底却已暗潮涌动。
齐妫的眼角余光扫到近侍翠枝的暗号,忽地毫无征兆地一把拽过芜歌的手腕,压着嗓子笑着道“徐芷歌,你最好是能留在宫里,本宫才有时间慢慢磋磨你”
芜歌不喜生人触碰,更别说是仇人了,她下意识地抽手,却不料齐妫顺势就倒了下去,跌坐在了地上。
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显然是早有准备。
芜歌怔在当下,待她反应过来时,便已听到身后响起急切的脚步声。
“阿妫。”义隆疾步进殿,一阵风似的出现在了芜歌身前,却是俯身揽住了齐妫。
“皇上。”齐妫捂着小腹,软糯地唤他,微红了眼圈。
“快传御医”义隆打横抱起齐妫,径直送上一侧的软榻。安置好阿妫,他才回眸看向芜歌。阿妫的心机,他看得分明,却觉得无可厚非,反倒是眼前这个女子却是无法无天,再纵容不得。他冷声“徐芷歌,中宫乃六宫之首。是谁给你的胆子目无尊卑、以下犯上”他转对茂泰“把她带下去,听候发落”
这样不入流的碰瓷把戏,在官宦大户人家的妻妾争宠时,经常上演。但在徐府是绝对没有的。精明严苛如徐献之,绝对容不下后宅有这等龌龊。但主母潘氏却是告诫过女儿的,当家主母不屑于做这种事,却不能没这个心眼。
那时候的徐芷歌,天真不谙世事,还不以为然地对母亲说,“阿车都说了,今生只有我,母亲是杞人忧天了,我哪里用得着跟一群莺莺燕燕的妾侍斗心眼啊”
“幺儿,情浓时说的话岂能当真自古哪个王侯将相不是妻妾成群只要夫君尊你敬你重你,便已经是幸事了。你这性子啊,不改,当真是要吃大亏的。”母亲的话,言犹在耳。
芜歌觉得可笑又悲哀。她都不屑得看那对唱着双簧的帝后,转身随着茂泰出了殿。二月的建康,依旧冷得很,却远不及她的心冷。
茂泰领着她,安置在了承明殿的班房。芜歌坐在太监宫女们候值时,临时歇息的凳子上,漠然地顺着敞开的大门,望向苍凉的天际。她不懂,心口的伤明明已经痊愈了,她却为何还是那么疼。
眼角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