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住,桃花眼眯了眯,似乎是在翻寻合适的说辞,最后,他笑道“生了那么点兴致。貌合神离的姻缘,不是本王想要的,应该也不是你想要的。阿芜。”他的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上“你说得对,本王要什么样的皮囊没有”
他正色“你既嫁给本王,你的皮囊,本王自然是要的。心,本王也是要的。”他说完,凑近亲上了她的唇。
芜歌一直有些迷惘地看着他。在中原人看来,婚前失贞的女子是绝对没有资格问鼎中宫的。那夜,狼子夜当着神鹰营那么多将士的面戳破平坂旧事,哪怕她坚称自己不是徐芷歌,若依中原人的惯例,这桩婚事恐怕是保不住了。
她心里原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听拓跋焘说来,那夜竟然是翻过去了
其实,北方胡族并不像中原汉人,对贞洁二字有那么多执念。晋朝灭国后,匈奴刘汉掳走了晋惠帝的皇后羊献容,刘曜夺位建立刘赵,便立了羊献容为后。
当然,拓跋焘心底自然是不虞的,只是,芜歌在听雨轩的那番哭诉,让他释怀了不少。徐司空府的嫡小姐中杜鹃红泣血而亡的消息,天下皆知。正如芜歌所说,耻辱只有血和命才能洗得干净。
他无意为难一个女子。而且,他苦笑,他这一生也并非毫无污点。与玉娘的那桩旧事,虽然是年少轻狂时犯下的过,却是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伦常之错。那种恨错难返,啃噬心扉的感受,想必没人比他更感同身受吧。
更重要的是,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他当真有几分心疼眼前的女子,更止也止不住想要靠近这个女子。
芜歌当真是迷惘了,直到唇上贴来清润的凉意,她才如梦初醒。可是,她还来不及推开他,拓跋焘已轻笑着坐了回去。仿佛刚才蜻蜓点水的一吻,只为确认她的权属。
芜歌忿忿地咬了唇。
拓跋焘却正色道“这个时辰,徐司空府的三郎和六郎该是开拔出征了。”
芜歌的眸子颤了颤,她望向晨曦映照下的苍茫大地。两百里外,她的三哥和六哥正整装待发,开往胡夏那片陌生之地。
“三哥其实不喜欢舞刀弄棒,他是喜欢读书的。”芜歌记忆里的徐三郎永远是一副书生打扮。他摇着羽扇,之乎者也,故作老学究做派,逗得她和庆之咯咯直笑。三哥像文姨娘,生性很开朗,是庶子中最受父亲宠爱的儿子。
她又想起徐六郎,那是个爱拨弄算盘胜过拨弄刀剑的少年。六哥的志向原本是经商。
“谁说商贾无用若给我十年,我一准富甲一方,庇佑一方百姓有饭吃,有衣穿”
可是,在父亲眼里,庶子们的这些喜好都是玩物丧志。唯兵权才是这乱世里的倚仗。
芜歌的眸中,有泪闪烁。她暗暗吸了吸,转头问“拓跋焘,胡夏的守将厉害吗”
拓跋焘笑得痞气“没我厉害。”
芜歌的心舒了舒,却又听拓跋焘说,“徐沅之也没我厉害。徐沅之是很好的守将,可是做先锋。”
他摇头“在我看来,狼子夜更适合做先锋。”
芜歌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心底就极不适。只眼下,她无心与那个刽子手计较。她问“那依你看,三哥有几分胜算”
“战场波谲云诡,哪里算得清楚”拓跋焘拍拍她的肩,“放心吧,至少徐家军还在徐家手里,哪怕损兵折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刘义隆一心北伐立威,不会坐视先锋军失利的。”
“那你呢打算何时出兵”
拓跋焘眨了眨眼“你猜猜。”
这便是没打算告诉她的意思。芜歌了然地闭了嘴。
“看日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