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个女子的光泽。
狼子夜只觉心口燃起了一团火,非杀戮不可浇灭的火。
“阿罗,送客”拓跋焘冷看着狼子夜,口吻带着戾气,“神鹰营听令,今夜之事,胆敢对外泄露半个字者,斩立决”言罢,他偏头回望一眼水榭,便疾步离去。
芜歌有些意外地望向那抹背影。下令封口,如此是无意悔婚吗
楼婆罗极不客气地对狼子夜做了个相请的手势。
到彦之拽了拽狼子夜的胳膊“狼大人,今夜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狼子夜只死死盯着芜歌,此时,他们的目光撞在一起,颇有几分对峙的意味。
倒是芜歌先收回了目光,她从水榭走了下来,偏头看向楼婆罗,傲慢中带着几分娇媚“楼大人,弓箭手还等什么殿下都吩咐了。子时都过了,这些人碍着我就寝了。”
她的语气甜糯中带着杀气,有种说不清的妖娆。
楼婆罗愣了愣,顷刻弓腰称诺,立时,弓箭手又全副戒备起来。
如此,狼子夜和到彦之是不得不走了。
院落,终于恢复了清静。
心一受伤了,两只胳膊都被剑背砍伤,浅灰色的衣袖上缀着斑驳的血痕。
芜歌走向他,眼神有些愧疚“对不起,害你受伤了。”她扭头吩咐十七“你去,给少爷取些金疮药来。”
心一不言不语,只静默地看着她,那目光是漫天的悲悯。
芜歌被他看得很不自主,不悦地抬手隔空捂住他的眼,冷声道“不许这样看我。我不需要谁可怜。”
她的掌心近乎贴在眼前,掌心的红痕带着草药的涩味和淡淡的血腥,直叫心一的心跳都差点窒住。他后退一步,尽量离她远一些“你有何打算”
芜歌怔了怔。旋即,她苦笑“平坂是错,不假。但徐芷歌已经以命抵偿。”她深吸一气“我是阿芜。阿芜有阿芜的人生。”
心一张了张嘴,他原本想说,这桩事被拓跋焘知晓,那这门婚事必然不会顺遂了,然而他当真说不出口。最终,他也只是说,“子安会护着妹妹阿芜的。”
子安是他的俗名,他不用这个名字已经好多年了。如今,这个名字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的妹妹阿芜。
芜歌的眼圈红了红“谢谢哥哥。”
这夜,月妈妈一直长吁短叹。
这样的事,搁哪个贵女身上都是致命的。虽说大魏鲜卑族并不像中原的贵族那样看重女子的贞洁,和离、寡居再嫁的女子并不少见,便连未婚私奔的也不罕见。
可是,对皇族而言,尤其是皇后娘娘的人选,是容不得婚前失贞的女子的。
芜歌却并无太多忧虑,那刻,她恨不得杀了狼子夜,也不过是因为恼羞和恨意。她只是恨那个骗她一生害她两世的男子罢了。
她并不在乎拓跋焘,甚至不在乎未来的皇后之位。她只是在做她该做的事罢了。
翌日,太子殿下签下了通关的和谈书,遣亲信崔浩去官驿,将和谈书交予狼子夜,一并下了并不客气的逐客令,限大宋使团两日内离开平城。
官驿,狼子夜舞了大半宿的剑,砍落的竹叶竹枝铺满了整个院子。他肩膀的伤,并未上药,却已止了血。
他踩着那满园的残枝,背对着到彦之,听完拓跋焘的旨意,不置可否。他踱入内室,在书案上展开一张纸,左手执起狼毫急书起来。待墨迹微干,他便折入信封,对到彦之道“送去永安侯府,务必交到她手里。”
到彦之自然是知晓这个她是谁,接过信点点头,却又劝道“狼大人,不如明日便启程回建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