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他问,“你为何”
芷歌回眸,她的眉眼本就生得极美,此时沐在秋日的暖阳里,镀了一层日晖,便愈发摄人心魄“我想离开这里。你也知道,建康我是待不下去了。便是金阁寺,”她勾唇,笑得惨淡,“金阁寺也不安宁,终究是离建康太近了。彭城,挺好的。”
义康张了张唇,不知作何言语。只是,不待他说什么,那个素白的女子已绝尘而去,独留他站在葱郁的山间,久久回不过神来。
正如芷歌所料,义康果然还是来徐府提亲了。比她预料的要早上许多,晌午才过,他便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礼部侍郎。
贵胄如彭城王,他议婚,本该礼部官员和宫里的司礼监共同出面。
司礼监缺席,代表的是皇室的态度。
而朝堂里的臣子,本就分属两大阵营。礼部,正巧是徐司空的门生。
司空大人全然不在乎承明殿那位陛下的态度,能膈应到陛下,倒是正中他的心意。故而,他很爽快就答应了这门婚事,约定只等女儿孝期一满,便完婚。
当司空大人和彭城王并肩从正堂出来,早已是一派翁婿和谐的场面。
芷歌得了父亲的准,来到正院时,看到的正是这幕。
刘义康见到她,绽开一抹灿烂之极的笑。
徐羡之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装作对他二人私下相见全然不知情的模样“你们许久未见了,让芷歌送你出府吧。”
芷歌恭顺地朝父亲福了福。
从正堂到府门,是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芷歌与刘义康并肩走着,仆人们避退老远,跟在他们后头。
许久,两人都不曾言语。只脚下踩过的零星落叶,沙沙作响。
刘义康明显有些紧张,虚拳紧了又松,半晌才从脖颈处珍而重之地扯下一枚玉佩。他戛然止步,阻在芷歌身前,伸手将玉佩递了去“这个,送你。”
大宋,男女婚配,素有男子赠玉佩,女子赠荷包以定情的习俗。
下午的暖阳,照在玉佩上,折起一道暖曦白光。这是一枚羊脂白玉,全然不同于那个人相赠的翠绿古玉。
芷歌有些怔神。
“这块玉,是母妃给我寻的,可保平安消百病,我从小便戴着,一直都很顺遂。”
阿康从小就仰慕游侠,喜爱舞刀弄枪,心无城府,阳光开朗。欺骗利用这样人,是种罪孽。
芷歌在心底默念一句“阿弥陀佛”,却是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了玉佩。“谢谢。”她掌着玉佩道了谢,便从袖口掏出一个藏青色的荷包递了过去,“投桃报李,明日就是重阳,茱萸,我怕是没空去采了送你。这个”
她低眸瞥了眼藏青色的素色荷包“匆忙了一些,荷包是明妈妈缝的,只这个字是我绣的。”
义康的眸光,早胶着在那个金线绣成的“康”字上。一双眸子像点了金漆一般,透亮透亮,全是笑意“绣得很好,我很喜欢。”
芷歌眸子垂得愈发低,不明的人准以为她在娇羞。
义康也如是认为,他笑得愈发灿烂,却没接那荷包“劳你帮我系上吧。”
这样的要求,其实有些唐突,于礼不合。义康说完就有些后悔。
可芷歌却依言,将那荷包系在了他的腰带上。她甚至抬眸,笃定地看着他“待过了明日,你便回彭城吧。我求父亲放我回兰陵的家庙守孝,如此正好与你顺路。”
义康的眸子因这一重重的惊喜,亮得惊人“真的吗,芷歌”
芷歌终于绽出久违的笑靥。她点头“我说过我早想离开这里了。兰陵离彭城不远,你可以随时去看我。”
待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