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慈和四大令主谈天时,从来直率,当下便道,“或许她再转一世,便能托生去其余大天,无需灵根便可修行呢也不知她是真的情愿,还是无奈只能让自己情愿了。”
大自在令主笑道,“但再转一世,还是自己吗此生因果全都抛却,识忆全都遗忘,若是给你一个这样的机会,你会留在此世做个杂修,还是毅然撒手,将这一生的故事做个了结呢”
阮慈沉吟良久,竟不能答,又问大自在令主,“令主所纳小妾,是否都为凡人遇合,大能修士之间,是不是反而少了些什么”
大自在令主道,“在琅嬛周天,能够登临上境,无不是有大志向的大人物,彼此间纵是情投意合,那也是气吞山河的豪迈之情,与天斗、与人斗的不屈之意,这固然也令人心潮澎湃,然而有时那回护呵宠、嬉笑怒骂这种种复杂而又细微的情致,的确是凡人中更为常见。”
他面上现出一抹缅怀之色,“我自小生在北冥洲,五岁入道,经历过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险境,步步谋算,方才走到今日。可若要我和剑使坦白,修行中最险之处,在我来看,并非是天魔反噬,也不是同门谋算,更不是生死搏杀,而是我不再为我,漫漫岁月,只有这些丰富情念,才能令我对抗时光侵蚀,令我知道我仍活着,我仍有情有爱,而非是大道傀儡。”
阮慈也没料到,便连十八部天魔令主心中,都有这样丰富而细腻的情感,在她看来,这些上境修士一个个神神叨叨,尤其是魔门修士,更是诡秘异常,谁知道心中都在想些什么,又是什么支持着他们往前行去,明知无望合道,却依旧提升修为。此时听大自在令主说起,心中反而大不自在,别扭道,“令主告诉我这些,令我日后见到敌人,心中都要想着他们是多么的有血有肉,说不定便下不得狠手了。”
大自在令主哈哈笑道,“慈不掌兵,你这样想,他们可不会这样想,便是有血有肉,又是如何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有离去的一天,你对苏师侄说得不就很对么若将时间视为尺度,大多数修士在何时陨落,其实根本就没有影响,甚而在你手上结束,或许还会更好。他的死若对你有价值,便是死得其所,你说是么”
阮慈也不由笑道,“你们魔门,实在是歪理连篇,难怪羽娘虽然多话,但却从不敢和你们多谈,我看她也是怕言语之中,便被种下魔念,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你们的同道中人。”
大自在令主道,“我们四人倒都未修成天魔种念大法,那门功法玄妙异常,只有修过天魔感应法才能修炼,便是魔主也没有炼成。”
又叹道,“魔主近千年来,变了许多,也不知我等来到阿育王境,是否是他在背后筹谋,又是图谋着阿育王境中那传说中的天魔道统了。”
阮慈也知道自己能平安在燕山修炼二十年,定是魔主有意纵容,否则便是上清门催逼再紧,抽出手来给她施加压力亦是不难。还有玄魄门瞿昙楚,此人会现身苦海,被她放出,背后定有因果铺陈。因道,“瞿昙楚这个人也真是讨厌,他想离开琅嬛周天,这不都逃出来了么。我们也未必能寻得到他,为什么还要去找大玉周天的人故意告密。如今阿育王境已开始流传东华剑的消息,哼,若是被我抓到他,我便要给他一个很不错的结果。”
她太上感应法已是初成,因此众人也正在诸多小星中随意流浪,寻到一处便落脚稍微停留,发出魔头四处搜索瞿昙楚踪迹,方向全凭阮慈心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