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波折,没有动荡,千篇一律,是平静凉着的白水。
这是谁的真实,又是谁的梦。
他一言不发地关掉直播间,似乎恢复冷静,格外镇定,凭着记忆去翻找床头柜里的存折和身份证。
郑年在心里反复念着几个名字,告诉自己不用慌张,再怪诞再离奇都只是暂时。
他什么都记得,他可以把此刻看似都失去的,一个个找到。
校教务处的老师皱紧眉头,眼看少年黑发凌乱,散落在额前遮挡住大半张脸,清瘦的身形藏在松垮的校服下。见惯了他浑浑噩噩的态度,今天他看上去一如既往,偏偏掩饰在长睫下的黑瞳又焦躁又冷冽。
“您好,我想办理退学。”
“不上学你去哪儿”
“韩国。”
本就在拟定的劝退名单中,老师不做挽留,转身打印出一份材料,交到他手中。“拿着去校长室”客套话没说出口,少年便鞠躬接过,离开时的背影让人觉得急迫。
没有人拉住他的手,他依然可以飞奔出去。不去想如果把这次看作机会,他将收获一个平静安稳的人生。
刻戒指时郑年想过,只是短暂的相处,离开是迟早的事情。
但他和七个人一起出道了,一起录节目,一起打歌,一起演出,一起即将迎来百日。
他挨过石子也不再惧怕,不会就这么退出、不会就这么把它当做虚无。就算这漫长真实的经历是玩笑一场,那去到熟悉的街巷、走过的地方,或许是世界的彼岸、时空的尽头总归可以重逢。
他要去找他们。
用绝大部分存款买一张最快的机票。
手心不自觉地冒汗,郑年不去考虑,如果这个世界里没有那些人怎么办。不想,不敢,不能。
谨慎内敛的人也会奋不顾身。
校长室的门口,少年猝不及防和走出来的人相撞,踉跄地往后跌下。对方眼疾手快,有力的臂弯搂住少年的腰,不可避免地拥抱。
“哈,你眼下有颗浅色的痣啊。”
两人离得很近,对方认真注视着,忽然说道。眼见少年不吭声,只是愣神地盯着自己的脸,他松开手,一笑。
“你好,我是金碩珍,韩国歌手,来录制体验高中生活的节目,接下来一星期请多关照啊。练了很久的中文,还可以吧”
“哥,怎么了”听到动静,金南浚从门内探出头询问。“我撞到了个可爱的小同学。”“啊”六个人纷纷走出来,染了五彩斑斓的发色,戴着耳钉、项链,衣装偏爱全黑全白。
郑年想,这群人,哪有学生样儿。
都在围着他看,眼神或多或少的正式与关心。金泰涥用带口音的中文主动说,“你好”“没事吧”“我们是见过吗”。
郑年看了他很久,摇头。
“你好,我们是bts。”
我知道。
上一秒我还在想念。
就像爱看星星的人有天发现天上不再有北斗星的踪影。
校园里铃声响起,现在我们看着彼此的眼睛,你们所见的我稚嫩青涩,我所见的你们俨然是光芒万丈。
眼里还是能看出一种相同。
就这样,是不是能回忆起一点一滴,曾经被攒积于心的喜怒哀乐。
郑年轻轻眨了眨眼,滚烫的液体流出眼眶,落在脸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