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渐踏水而行,这片水域并没有水灯,加上水质清澈,能把下面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累累的白骨堆积在水底,形成了高低起伏的河床,在水面之下,银色的像是水蛇一样的东西成群结队地游动,时不时翻个身,发出一点儿声响,银色的鳞片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谢如渐走了一阵,来到了大槐树跟前。
往回看,远处仍然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影壁,影壁背后则是空空荡荡的开阔湖面,原来谢如渐从一开始就没有进入到影壁上裂开的光门中。
“喵”白虎撒娇般地叫了一声,抬头用一双漂亮的猫儿眼看谢如渐。
水体到了槐树这里终于有了区别,透明清澈的湖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深的泥沼,大槐树便扎根在这片泥沼之中,从不知多深的水底拔地而起,向着无限苍穹之上延伸。此时的这棵树要远比现实中的高大,近前看去,就仿佛是一座小小的孤岛。
“你在这里看着。”谢如渐说,白虎便“喵”地应了,老老实实揣个小手趴在地上。
泥沼应该是不能载人的。
谢如渐踏出一步,从清澈的水面上到了泥沼上,然而那些沼泥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下陷,它们就像是坚实的泥地一样承载了他的重量。
谢如渐穿过泥沼,走了一段路,来到了槐树下方。
一位老人正坐在树下的小凳子上,面前摆着一口锅,锅的下方是红色的火焰。她好像正在烧煮什么,盖着盖子的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翻滚声,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从锅里传了出来。老人将盖子掀开一角,凑过去看了看,又从身后拿出一个木勺伸进去搅了搅,最后拿出一个小碗,盛了几勺递给谢如渐。
“小谢来了啊,”她说,“来,喝汤。”
老人的年纪应该很大了,一头银发,满脸皱纹,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偏偏只有伸出来的那只手,皓腕如雪,玉指葱葱,简直像是豆蔻少女的手。
谢如渐看都没看那只粗瓷碗,直接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槐婆婆,找您问个事。”
被直接无视的槐婆婆并没有发火,只是笑着将那碗汤放到了一旁低矮的小桌上。
“什么事啊,婆婆年纪大了,未必能帮得上你。”
谢如渐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白日里才给净慈寺方丈看过的护身符推了过去“您看看。”
槐婆婆还真是看看,甚至没有伸手拿起来。
“这是从一个修行者身上取下来的,她在十七年里陆陆续续将自己的寿数偷渡给了阳寿已尽的外孙女,本人则以活尸的方式昼伏夜出,从而躲避天道监测,这枚护身符将她的肉身修为烧了个干净,也把她的尘世因果直接斩断。”
槐婆婆说“这是净慈寺的护身符形制。”
谢如渐说“是,我白日里去净慈寺见了慧深和尚,他当着我的面查证了情况,有一位张姓居士,常年在净慈寺当义工,卖出护身符当日,此人在净慈寺替妻子办断七法事,结果有人顶了他妻子的身份在法物流通处将这枚护身符卖给了当事人。事后,我去法物流通处查看过,没找到任何痕迹。当日值守法物流通处的人也自供没有看到冒名顶替者,但在日间他曾因为腹泻暂离过岗位,估计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顶了班,至于账簿里,这枚护身符本身及其购买善款都没有留下痕迹。”换言之,这是一件多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