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申恳切道“陛下言重,褚家军兵败金坡关,乃主帅褚晏延误战机、指挥不力所致,陛下不计前嫌,非但不罚,反而允其回京休养,已足见宽仁大度,何需问心有愧倒是褚家人心高气盛,为雪己之耻,竟胆敢冲撞御前,贸然请兵,置社稷江山于不顾,满心只有褚氏威名,而今又尚了陛下最疼爱的嘉仪殿下,如不趁早打压,日后必然居功自傲,遗祸无穷”
范申一气呵成,铿然余音回荡殿内,官家沉眉敛目地坐在桌前,突然缄默不语。
许久后,似笑非笑“述明你莫不是早就想打压忠义侯府,所以才想到用那三道圣旨化解和亲危机”
范申一震,抬头对上那双怒意勃然的龙目,忙不迭伏地跪下“陛下”
官家攥紧龙椅扶手,不知为何,此刻脑海里竟不住盘桓嘉仪先前在湖边的质问
究竟是为救她而无奈封吕氏做皇后,还是为封吕氏做皇后,而顺便救一救她呢
崇政殿内,范申慨然献计的情形随之在眼前重现一声又一声的附和、赞颂,几乎全来自昔日那些想方设法逼他封后的人的嘴脸
深吸一气,寒意透彻四肢百骸,官家怒目道“此事,朕日后再不想听到只言片语。朕也警告你,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利用嘉仪”
殿中如有雷霆滚落,范申匍匐在地,闭紧双眼“臣遵旨”
官家颓然往后一靠“滚。”
氤氲熏香缭绕殿内,分明是往日最能安神定气的,此刻却丝毫不能抚平龙椅上那人躁乱的思绪。
范申走后,崔全海小心走近,在龙椅边低声禀道“官家,刚有内侍来传话,帝姬已被驸马送回玉芙殿了,据说,还是打横抱着回去的,想是帝姬哭了个梨花带雨,羞于见人”
官家脸色稍霁,想着此刻还能有个男人在护着她,陪着她心中那股因范申而起的恼怒终于有点缓解之意。
崔全海双眼如炬,看他脸色好转,方又道“另外,御医已在殿外恭候,可要宣召”
经刚刚范申那一气,所谓以毒攻毒,故而眼下头倒是不怎么疼了,只是心里还堵得厉害,官家想了想,道“宣到玉芙殿去吧。”
崔全海点头,去前又道“要不就由老奴领着过去”
官家先是微怔,领会过来后,不由失笑,心底郁悒散一半“还是你老奸巨猾,去吧。”
玉芙殿。
褚怿给赵彭一呛,偏开脸,咳嗽连连。
赵彭慌得半起身“姐夫可还好”
眉头打结,深深自省“可是我刚刚说错话了”
褚怿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会儿,回头,勾唇“没有。”
可那声音分明是半丝笑意也无的。
赵彭“”
赵彭盯着面前男人,回味着他刚刚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正琢磨不透,后边钱小令上前来,提醒道“殿下,崔内侍来了。”
赵彭抬眸一看,花圃后,两个人影前后走来,果然是伺候官家跟前的崔全海,至于后面跟着的那个,赫然是一名御医。
桌前,两人相继起身。
崔全海领着御医上前见礼,说明来意后,赵彭大喜,暗道爹爹果然不会对容央如此绝情,当下催着二人进殿。
褚怿照旧等在殿外。
不多时,崔全海自殿内走出来,眼中含笑,竟是一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模样。
褚怿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崔内侍有话请讲。”
春树垂荫,荫里青年人眉目泠然,一派磊落潇洒,毫无做作扭捏,崔全海心中赞赏,怀捧拂尘上前半步,在其耳畔低语片刻。
褚怿皱眉,少顷道“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