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茂丰就真像他同乡说的那样,从春妮到夏生出生,他只寄过些钱回来,偶尔捎些东西,人从来不见影。即使后头老娘糟糠接续蹬腿上山,他也是最多托人捎了两封信到家。
后来,春妮长到六岁,春妮妈去海城寻过一回夫,半年后,回来再不提此事。
春妮就是那一次沾她妈的光,一道去的海城。也是那个时候,她妈有了夏生。
若非长辈们接连去世,附近山上匪患越闹越凶,她绝不会小小年纪就带着比她更小的弟弟南下海城去寻亲爹。
这年头,失去庇护的孩子想平安长大,太难了。特别是老家那样王法管不到的乡下地方,乡邻们若起了歹心,是防不胜防的。
顾茂丰再渣,看在夏生是男丁的份上,也不会真不管他们。
时至今日,春妮才明白,那时候她妈无论如何也要再生个男孩的执念从何而来。
她继续用说了一万次的借口“你忘了,咱娘要留在家乡伺候咱奶奶”
夏生小脑袋晕得思考不了那么多问题,嘴里呜哝,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那咱”
说着说着,眼皮合了上去。
春妮赶忙去推他“夏生,夏生。”叫几声不见动静,抖着手试了试他的鼻息,才敢吐出一口气。
夏生跟着她一天一夜没合眼,眼下只怕到了极限。只是河水凉得浸人,夏生小小孩儿熬不住,总这么漂着不是办法。
春妮心神守一沉入空间,找到存放的驱寒姜粉,拍着脸半逼半哄,让夏生干咽了下去。
她极目远眺,见这一片水面上果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且水流逐渐平缓,终于将空间里那条独木舟取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死过一回的原因,春妮原先一眼望不到头的空间只剩下不到两百立方。末世之后那些她辛苦搜罗来的海量物资自然也没剩多少,这条独木舟是她有且仅有的,唯一一条。
昨天顾春妮只顾拽紧夏生,生怕他被水冲走,一开始完全没想起来这个压箱底的宝贝。到后边略缓过些气,两人身前身后浊流翻滚,只怕这舟拿出来,当场就会被拍翻。何况那些落水的人为了抓住一块浮木,无所不用其极。春妮见识过太多人心之恶,实在没有信心保住这条珍贵的船。
是以在水里抢到这根木头,姐弟俩暂时安全后,她一直忍到现在,此刻四下无人才将它取了出来。
这条独木舟是她前世去水上乐园找到的战利品,舟长不到两米,最多只能容许一个成年女子蜷缩着躺下去。现在两个孩子坐上去,还挺宽绰。
春妮让夏生靠在自己面前,拿出温度计,给夏生量完体温,又找出压缩饼干一人吃了一点,用干净的毯子将他浑身擦过一遍再裹起来,最后举起船桨奋力划了出去。
大概感觉自己到了安全的地方,夏生紧紧蹙着的小眉头放松下来,咕哝一句,歪头睡了过去。
春妮望着他无忧无虑的睡颜,心里有些羡慕。她这具身体刚满十二岁没多久,当然也是累的。但在末世混过这么多年,她非常明白,越是平静无波的环境,越有可能杀机暗伏。
末世里锻炼出的强大精神力给了春妮很大的帮助,她划划停停,又是小半天过去。
中间夏生醒来,对这艘救世主一样的小舟非常感兴趣,缠着春妮问了很多问题,又勾着身子将船摸了又摸,不得不在姐姐的恐吓中乖乖坐下来,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这场仿佛来自远古的大洪水一瞬间冲毁了所有文明,春妮从白天划到黄昏,除了天上盘旋的秃鹫群和偶尔从舟边游过的鱼虾,基本没看到其他活物。
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