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山林里用力地奔跑,血从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里不断地涌出,连衣服都变得沉重而湿润,像一件沾满了铁水的铠甲如果不是体内那旺盛到足以催动炉心焚烧的生机,她可能早就已经死了,被乱箭杀死,被掷枪杀死,被闪着光的古怪刀剑杀死。
意识渐渐地有点模糊,她跑不动了,再也跑不动了。连呼吸中都带着沉重的血腥气,血从鼻腔里哒哒往下流,让那张惨白的小脸看起来凄艳又可怜。
身后好像有无数人追她,战车碾破天空发出的轰隆隆大声音像极了打雷。她不敢回头,哪怕已经累到无力了,哪怕眼前一切都在倒着转,她也不敢停下来。
她不想死
明明已经从炉心逃出来了,明明已经离开了青铜大门,离开了光量域,现在她不想死
在她跑进黑暗密林的刹那,在她已经再也没有力气的时候,在天穹的呼喝声达到鼎沸的时候。
就在这时
突然之间,一声不合时宜的惊呼尖利响起
像是拉开了帷幕,尖叫、怒吼、狂啸、喝骂亡命奔逃的她后知后觉抬起头,却只看见绚烂如星辰的古战车接连坠毁,血像泼雨般从天空洒下,把河川统统染上一层猩红。
哭声、喊声、求饶声、诅咒声不过短短刹那,终于,在这一切的声音都停息后。
天穹上,明煌的虹芒也统统也熄灭了。
一片漆黑。
所有人都死去了,像是黑暗中的魔怪伸出爪牙,把他们一个个撕成了碎片,夺去了魂灵。
繁且密的叶冠相互摩挲,在晚风中发出簌簌不绝的混沌响声,晦暗的月光稀疏从树干的缝隙垂落,在昏昏中,就像是有无数双眼睛躲在黑暗里,冰冷凝视着那唯一的活物。
她紧张攥起拳头,在慌乱的后退中被碎石子狠狠绊倒,一屁股跌坐在地。
短暂的死寂后,有笑声从黑暗深处轻轻响起。
“原来他们是来追你的么箭矢都差点射伤我了。”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漠然和漫不经心“你是谁”
“我”
她呆呆朝发声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看见了墨一般的昏黑,隐隐约约有几点暗红的颜色,在淅淅沥沥的溪水声摇摆不定,也像仲夏夜里的火萤。
“我是新神。”她老老实实回答。
“新神”那个声音又笑了起来,这一次,她清楚听出了那个笑声中的不屑和嘲弄,就像是看见小孩穿上大人衣冠的玩味“你的名字呢”
“谢梵镜”
“谢梵镜”
“我偷偷看古书取的,觉得很好听”她突然沉默了一会,低着脑袋“光量域里,大家都说很好听的。”
“新神,光量域吗”
声音不置可否响起,被飘忽的风声拉得很长。远处传来草丛被拨开的窸窣,像是声音主人已经远去,正踏着黑暗的溪水开始离开。
谢梵镜心头没由来抽紧了,她踉跄从地上爬起来,还未站稳,又狠狠摔了个狗啃泥。
“喂”
她仰起脸,对着黑暗的密林深处用力大喊“你是谁,你又叫什么名字”
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大喊,是想要道谢,还是想看看声音主人的脸在喊声出口后,谢梵镜也愣住了,她默默低着头,用手把自己努力撑了起来,踉跄着又差点摔倒。
“我真是大胆的虫子啊”
草丛被拨开的窸窣声停了下来,这时候,月光照破了漆黑的云层,像水银一样,像是把所有的华光都泻进了密林,一地水银般的亮。
几步宽的窄溪上缓慢升起了雾一样烟笼。眉目冷峻的俊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