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窦方也是长舒口气,但又有些无奈。
“怎到江南来了”他摊手“这要回洛邑,又是不少麻烦。”
“只要能杀了他,一切都不算什么”叶郁冉叹息从无明的尸骸上收回目光。
一位神足通的法主,杀了他,若是真正败露之后,即便是寿吾叶氏,也要畏惧南禅宗的怒火,他将窦方强硬拉来,也是要拖乌宛窦氏一齐下水的意思。
他唏嘘抬起头,在这片南国的土地,早已是日轮沉落,晓月初升。
在数十里的天穹外,旌旗蔽空,战车轰隆,甲胄华美的骑士们高声呼喝,如同猎兽般,朝地下抛射出璀璨的符箭,把夜空照耀成一片火海。
“该死的,是谢家的凤凰骑”在火光外,叶郁冉皱眉,脸上微微正色“他们在搞什么鬼”
猎兽
什么蛮兽能堂皇出没在郡城外又是如何神通,才能惹得凤凰骑出兵围剿
叶郁冉整了整衣冠,寿吾叶氏与长缙谢家虽算不上亲善,但好歹也有几分姻亲,当他正要去拜见这群凤凰骑的主事者时,突然心头一紧。
元神传来示警的讯息,在连神念都无法捕捉的虚空处,一道白色的身影鬼魅般闪过。
四下无人,天地间寂寥无声。
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沁出,在漫长到让人绝望的死寂中,叶郁冉猛得转身。
“窦兄”
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心跳声轻轻响起。
在叶郁冉惊惶回头的刹那,自方才起,那便一直静默无声的窦方无声张了张嘴,他手中的符剑轻轻坠地,旋即,头颅从中间平滑裂开
噗
来不及惊叫,一只手便直直贯穿了他的胸膛,在夜幕下死一般的森寂中,吐血的叶郁冉如同一只被荆棘刺透皮膜的鸽子。往日的骄狂和散漫再也不见,唯有恐惧,对于死亡,也对于那鬼魅一般出没的身影。
怎么可能
他惨笑着回过头,却见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
“你,你”叶郁冉瞪大了双眼,看着那探手贯穿自己胸膛,本应该身首分离了的无明,眼角疯狂抽动“你,你”
他想大叫,他想问一个断了头,消了元神的人如何能复生又如何能瞬杀了自己和窦方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留下急促的尾音,像一只被狠狠掐住脖子的鸭子。
在死寂中,贯穿了叶郁冉胸膛的人睁开眼。
那是比日光还要绚丽,比朝霞还要瑰美的颜色,像是千万吨白银被熔化成银白的海,悉数倾注在眼底,汇成了森冷而浩渺的白。
叶郁冉呆呆楞住了,他被这宇宙间极致的,瑰丽而森严的美所震惊,像是古神在他面前揭开了时光的面纱。在宇宙极致的美之前,他整个人的生机飞速流逝,像是也化作了一个细细的,微小的点,轻巧投入了那片银白的海潮。
漠视着叶郁冉死前僵在脸上的微笑,在银白瞳孔下,只有一道冰冷而浑浊的男声嘲弄响起,带着漠然的鄙夷意味。
“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