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缨说道“我们陆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什么财富,官位都尽可以舍弃,保命要紧,只要家人都活着,有亲戚们照应,苟住性命。高拱已经七十岁了,天知道他能活多久,看谁能熬得过谁。”
陆缨一边说,一边把手头和三娘子联络沟通、西北通商的十一个互市等等事务都交给了汪大夏,“我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官位肯定保不住了,但是我们与蒙古鞑靼部的和平来之不易,打了两百多年,总算消停了,维护和平的任务就交给你,抱歉,这次不让让你提前退休,等你培养出来合适的接班人再走,只能交给你,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毕竟你和三娘子最熟。”
汪大夏简直不可思议,低声道“紫禁城那个忘恩负义的昏君要整挎你的家,你还惦记着给他做事早知如此,当年就让黑眚咬死他得了,咱们都别管。”隆庆帝真是个白眼狼都忘记当年救他的人是谁
陆缨说道“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和平。我在边境安置那些从白莲教的骗局醒悟过来的百姓,把荒芜的土地分给他们耕种,那些土地也曾经都是良田,因多年战乱而荒废了。”
“战争的太残酷了,从东南沿海的抗倭,到西北的年年扰关,当官的和有钱人可以跑去安全的地方,靠天吃饭的老百姓太苦了,只能当流民去要饭。我以前的目标的是破白莲教,已经完成,现在只希望维护和平,无论我在不在,都要和平,你可明白”
陆缨就像托孤一样,把对西北边境安全交给了他,汪大夏心下难受,别过脸去,“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诚意伯已经走了十年,你又不在,我在锦衣卫还有什么意思”
陆缨说道“你其实已经明白了,你就是嘴硬。你既然提起我父亲,也应该明白我父亲是什么人,他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有所作为。”
汪大夏没有办法,区区一个指挥佥事,他的力量太小,他幽幽的看着南方,“也不晓得丁巫什么时候回来,我只求他快一点,你们两个赶紧结婚,罪不及出嫁女,到时候你有丁家这个,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
丁巫。陆缨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未婚夫的名字,“从云南到京城,往返最快也要四个月,看天命吧。是高拱动手快,还是丁巫回来的快。”
陆缨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是陆家五千金里没有出嫁的女儿,大厦将倾之时,她的处境堪忧,丁巫是个巨大的援手。
至始至终,陆缨都没有动摇对丁巫的信任,无论她身处何种境地,她都相信丁巫会信守诺言。
陆缨一直都是如此自信,她信自己,也信丁巫。
很快,高拱就动手了,但是动的不是陆家,而是陆家的亲家徐阶。高拱当然不会亲自出面打压上一任首辅大臣,他用了借刀杀人的法子,把徐阶的子弟和家奴在松江府江宁老家为非作歹、霸占田地的事情捅到大明以清廉出名的海瑞那里。
海瑞是应天府巡抚,刚直不阿,根本不管徐阶是当过内阁首辅的老臣,说抓就抓,把犯事的徐家人抓进应天府衙门监狱吃牢饭。
朝中言官们纷纷弹劾徐阶治家无方,徐阶无奈,筹了三万两银子打点关系,乘着徐阶自顾不暇,高拱对陆家动手了。
高拱指使御史张守约弹劾已故的诚意伯陆炳,说“当先帝时,结纳严世蕃,窃弄威权,播恶流毒,其罪有十。世蕃既以就戮,而炳乃得保首领,以当厚遗子侄。宜追戮炳尸,逮治其子绎、侄绪、家人佐,籍其家。”注1
意思是说,陆炳和严世蕃勾结,结为亲家。严世蕃死后,陆家接纳庇护严家子女。
张守约建议将陆炳的遗体从坟墓里挖出来戮尸并抄没陆家的财产,抓捕陆家人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