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道“你战败而逃、屠戮百姓、杀良冒功,还不该死”
鲁炅道“战败确是下官之责,部下沿途对乡亲们有所骚扰,也怪下官治军不严。这些下官都承认,回治地后就将上表请罪,听任陛下发落。但屠戮百姓、杀良冒功这两条,下官不能认罪。”
妇人道“你当然不认了,姑奶奶这就替天行道,取了你的狗命,替我夫君孩儿报仇”霍然而起往鲁炅座前冲去,四五个士兵齐上才把她按住。
鲁炅道“下官若真有残杀百姓之举,不必娘子动手,下官当自绝抵罪”
妇人冷笑道“说得好听你杀了我们村两百多口人,我丈夫和三个儿子都是死在你的刀下,你怎么还好好的站在这儿,怎么还不去死”
鲁炅大惊失色“竟有这样的事下官昨日行军六十里,夜间刚到此地,屠村者恐怕另有其人。”
妇人道“两天前打这里过、打着淮西节度使旗号、竖鲁字大旗往南去邓州的,难道不是你的部下就是他们把我们村的壮丁全都杀了”
鲁炅一听,几乎昏晕过去,孙副将及时扶住他才免于厥倒。他浑身发抖,哽咽道“我的部下,杀了你们村两百多口人”
妇人道“不是你部下还有谁他们强征我们的口粮,村民不肯,竟大开杀戒屠戮全村,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全都被杀光了还说东都周围的百姓都做过安禄山的臣民,是胡贼一伙的,杀了正好立功现在村里就剩我们这些老弱妇孺,粮食也没了,还有什么活头”妇人到底心性柔弱,一边说着一边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鲁炅痛哭流涕,抢过孙副将的佩剑就要自刎,被孙副将和几个士兵死死拦住。孙副将道“人又不是大夫杀的,事已至此,大夫即使自尽也于事无补了”
菡玉也劝道“此去邓州尚有七百里,难保不会再出这样的惨事。大夫一死,众军无首,只会更加动乱。不如快马加鞭赶上大部,整肃军纪,以绝后尘。”
鲁炅这才止了自戕的念头,向西一拜,又对乡民们跪地叩首道“下官定会给诸位乡亲一个交代”命士兵们给被捕的乡民松绑,又问那名妇人“现在村中还有多少人”
妇人狐疑道“本来还有三百五十来口,今夜又被你们一杀,只剩不到两百了”
鲁炅对菡玉道“请少卿分军中存粮一百石,送到乡亲们府上。”
孙副将抢道“大夫,把米粮给了他们,那弟兄们怎么办”
鲁炅沉下脸道“你去问问那些走在前面的弟兄,欠他们的可止一百石更不用说还有两百多条人命血债”
孙副将默然不语。菡玉道“孙将军不用担心,咱们还有三十多石米,接下来缩食快行,还是来得及赶回邓州的。”
鲁炅对那名妇人道“娘子,下官力薄,只能给诸位这点粮食,希望能助乡亲们支撑到八月秋收。”说完又对众乡民一拜。那妇人还愤恨不平,但几个老者一旁劝说,又为全村人考虑,只能按捺住意气,收下粮食。
此时天色已亮,雨霁天晴。鲁炅命将士兵尸首就地掩埋,乡民尸身抬送回村,又到前日死难的村民坟前一一叩首祭拜,午后方开拔行军。
当日鲁炅便快马速行,一下午急行军百余里,入夜时在郑州边境的新郑县追上先前撤退的淮西军。鲁炅赴相州时率淮西、襄阳两镇军二万余,此时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不可不说是惨败而回。鲁炅与淮西军失散近月,众将以为他已遇难,正商量要不要上讣告,忽闻节度使安然归来,无不大喜过望,尽出营门迎接。
鲁炅与部下久别重逢,平日亲善的部将大多无恙,自然也是欢喜的。但一想起午前所见,村外满地新坟,再多喜悦也提不起来。众将探问他也一言不发,沉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