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玉儿”远远地他的声音传来,“我不能害你。”
四肢如同灌了铅,让她举步维艰,双手掌心里更像握了一把针芒似的痛。她一步一步往前,徒劳地试图缩短这一丈的距离,开口已是哽咽“为什么”
他的声音模糊,像是叹息“玉儿天意弄人。”
“天意”她握紧双拳,强压下那细微入骨的刺痛,“我认识的杨昭,不是不畏天、不畏地、我行我素的么什么时候竟忌惮起天意来了”
“玉儿,我”
她步步紧逼,语气咄咄逼人“你既然相信天意,为何不一早与我撇清关系既然相信天意,为何帮我除安禄山既然相信天意,为何死后不认命下地府转世投胎既然相信天意,为何现在还站在这里、在我面前”
夜色中只看到他墨黑的背影微微颤动,似是气极怒极,她走到近前也未察觉。她刚伸出手,他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腕间好似忽然插入了数枚钢针,她痛得双手一颤。
“原先我也是不相信的。你是十几年之后的人,却出现了我的世界里,为我所有,是十几年之后的我送你来的,不是天意;我本寒家,缘椒房而享荣华,位极人臣,那个位置是我一点一点打拼得来的,不是天意;你说我会毙于乱刀之下,马嵬驿是我葬身之所,我也不相信这是天意。我想了那么多办法,每一种可能都计算过,我甚至寻访过奇人异士,求取借尸还魂之法可是我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我会死得那么是时候、是地方,正好是日中正午时刻,出生四十年整,四阴之地的正中央,一分不差,一寸不偏,历经穿心、斩首、兵解而成千年不遇的厉鬼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罢了,我不惮做个厉鬼。可是还有你”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在她手腕上印出的灰黑焦痕,“你偏偏是草木做的身子,靠近我便要焦枯;偏偏是七魄不全的离体生魂,比常人更难奈厉鬼阴气。玉儿,倘若我只是孤身一人,就算终生做个游魂野鬼,就算明日就被冥界收拘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都没什么好怕的。但是你,我不能让你有半点损伤。为你,我宁信其有,我愿意屈服于天意。”
他松开手,往后退去。菡玉忍着手腕掌心剧痛,握住他的手不放“宁守有情一日,不图无心三生。”
“好个有情一日、无心三生”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清叱,“从来只见男子贪恋美色被女鬼所惑,没想到女子中竟也有这等糊涂盲目之辈。”
那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辨不清具体的方位。菡玉举目四顾,周围除了明珠别无他人,而明珠似乎并没有听见第四人说话,仍是默默地站在崖边不言不语。她忽然明白了那女子的身份,脸色霎时青白,下意识地往他身前挡去。他却提前一步跨了出去,一手拉着她半掩到自己身后。
那女子又道“你再这样与这厉鬼纠缠不清,魂魄都要被他噬尽了,哪里还来的三生。我劝你早早醒悟,莫误了自己性命”
菡玉想从他身后出来,被他按住。他半低着头,目光四下一扫“阁下连形迹都要遮遮掩掩,不敢露面,匿名行此挑拨离间的勾当,还好意思一副正义凛然的口吻教训别人”
女子冷笑道“巧言令色,颠倒黑白,难怪她被你哄骗得晕头转向”话音未落,他突然伸出右手,往崖外悬空处屈指一弹。只听得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无形中似有什么东西扑落翻卷,但还是有布帛被他的指风剌破,隐隐现出形状来,竟是一面素白布幡凌空招展,上书红色符咒。
菡玉大吃一惊“引魂使”
凡人身死,魂魄由勾魂使拘出,并不立即带入地府,只交于引魂使,等到月圆之夜各处地府之门打开,再由引魂使引众魂魄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