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宅第位于宣阳坊,与虢国夫人宅相邻,在杨氏诸家中最为豪华,杨昭此时又身为右相,今非昔比,其余五家都以他马首是瞻。出发之前,三夫人及杨铦杨锜都先到相府会合。
杨氏豪奢,此次出行必定极尽奢华,菡玉也早料到了。但当她随着杨昭走出大门时,还是被门外的阵仗吓了一跳。
相府前一横一竖两条宽阔的大街,足以四马并辔行走,此时却挤挤攘攘塞满了车马仆从,三边都望不到尽头。不仅鞍马车舆饰以锦绣珠玉,光华灿灿,仆从也都着锦缎新衣,穿金戴银。杨氏五家随从各穿一种颜色的衣服,合在一处,红绿黄蓝紫,缤纷耀眼,粲若云锦,光华夺目。
裴柔没法跟去,拉着杨昭的袖子寸步不离,一直把杨昭送上了马,还依依不舍地不肯放他离去。
“好了,”杨昭在马上冲她挥一挥手,“骊山又不远,明后天也就回来了。”
裴柔哀怨地说“可我就是舍不得相爷嘛”美目一眨,瞬间就聚起浓浓的水雾。
杨昭有些不耐烦“这么多人呢,别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话还没说完,裴柔的眼泪便滚了下来。她哽咽道“自从跟了相爷,与相爷分别的日子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每次送相爷走,我就想起那回江边送相爷进京,以为今生都难再见了,叫人好不伤怀。”
杨昭见她泪流满面,不得已下了马,掏出自己的汗巾来给她,一边道“别多想了,我这不是一两天之内就回来了吗。”
“我就怕相爷一去就不回来了。”裴柔却不接他的汗巾,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楚楚可怜,“最多两天,一定回来么”
杨昭无奈,只得帮她擦去泪水“两天一定回来。”手下抚着裴柔面庞,一面却不由自主地向骑马跟随他后的菡玉看去,只见她直视前方神色泰然,心下不由一凉。胡乱擦了几下,对裴柔身旁侍女道“好生照看娘子。”说罢转身上马。
裴柔拉住他,凄然道“相爷”
“行了裴娘子,”一个清冷的女声插进来,却是虢国夫人,坐在后头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上,掀了窗帘露出一张冰冷的丽颜,“相爷是奉陛下之命伴驾前往骊山,又不是自己私行,大家都在等着他一同去朱雀大街与百官会合。你这样拉拉扯扯婆婆妈妈的,误了见驾的时辰,是想叫他被陛下责罚吗”
裴柔一听,急忙松了手。虢国夫人冷冷地瞅她一眼,放下车帘。
杨昭以剑南节度使的旌节仪仗领于五家之前,五家的仆从着五色锦衣,合成一队,一条条五彩的花纹绵延数十丈,远远看去,犹如天际虹霓一般绚丽。
到了朱雀大街,百官多已集齐,待皇帝乘舆从承天门出来,再过皇城朱雀门,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一路向东,从东边的春明门出长安,骊山就在五六十里之外,如此绵长的队伍,用不着半日也就能到了。
出春明门之前,沿路都有百姓夹道,杨氏五家仆从经过时引起了一阵骚动。本是在路旁围观的百姓竟然围拢过来,有些胆子大的还猫着腰钻进队伍的空隙里。
菡玉听到后头有骚乱之声,回头去看,只见一名年轻少妇和一中年妇人各执着一片锦缎的两段,互不相让地拉扯。再往后不时有几个人一拥而上,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为此争抢相斗的也不在少数。
原来是杨氏仆从身上带的锦绣珠玉掉落在地,队伍前行又不得停下去拾捡,围观的百姓看到有这样值钱的东西掉在路上便纷纷挣抢。
菡玉看这样的情形,不由皱眉。队伍行过都能掉落一地的珠玉,奢华竟到如此地步。
杨昭看她策马回头,也转头去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