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道“东西两市多少小本经营的商贩都是依赖恶钱而活,经此一变,血本无回,轻者关张倒闭,重者倾家荡产。如今国用富饶,全国十道岁纳亿万,东西两市那点税收真是不值一提。就因此而让商贾破产无以为生,不仅损害百姓,多收的那点赋税还不够安置救助流离失所的商人呢”
这两人不愧都是聚敛度支的行家,争论起来句句不离一个“钱”字。
皇帝道“二位卿家不必争了。授人与鱼不如授之以渔,还是百姓安居乐业要紧,这恶钱就由它去罢。”
群臣同呼“陛下仁爱,实百姓社稷之福”
皇帝也乏了,便下令退朝。
莲静出了大殿,正看到李林甫之子将作监李岫走在她前头,追上去问“右相又抱恙卧床了么情况如何”
李岫与她私交甚好,也知道她是为右相办事,据实相告“并不是什么大病,但父亲年高体虚,偶染风寒也需卧床数日。”叹了一口气,又说“父亲实在是年纪大了。”
莲静道“子由兄何须担忧,右相自会吉人天相。”
李岫道“菡玉,你我是什么交情,还用这样的话来安慰我。不只一位大夫跟我说过了,父亲心境不宽,放在心头的事太多太重,身体又虚,不堪重负,只怕只怕春秋不长了。”
李林甫心胸狭窄,的确是太多计较,心力交瘁,偏偏晚年还沉迷声色,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莲静劝道“右相想必自己也有所察觉,常常忧懑不已。子由兄更该心宽畅悦,坚信右相必能康复。不然右相为疾病所苦,见周遭人都面带忧愁,岂不更郁郁不得痊愈”
李岫道“你言之有理。父亲本就是为心事所累,我若能让他心情畅快,病情必能好转。”这才展开笑颜。
莲静虽然这么劝他,自己心里却也是惴惴。李林甫的寿数也就这年把年了,如果还不能除去安禄山,李林甫一倒,谁还有此能耐杨昭,是决计不能让他和安禄山作对的
两人这一番说话,朝臣大都出宫了,便也一同大步朝宫门而去。走到一半,又听身后有人喊道“子由,菡玉,等等我们两个”
李岫和莲静回头去看,只见是驸马都尉王繇和王府司马韦会。王繇和韦会都是安定公主所出,同母异父,十分亲近,和李岫也意气相投,三人时常往来。莲静出入相府,因李岫之故也和两人相熟,当即过去招呼。
四人谈笑风生,一同走出宫门去。韦会突然问道“菡玉,你为何总称子由为兄我记得论年纪子由似乎要比你小一些”
莲静一想,如今是天宝十一载,她该是三十一岁,而李岫不过才二十九岁,的确不该称他为兄。正想如何解释,李岫却笑道“还不是我面老,有为兄之相。”见莲静想要辩解,又道“不过菡玉,你面相实在显嫩。要说你有三十一岁,光看容貌谁会相信你哪像比我大两岁的样子,分明像二十出头的模样”
韦会也戏她“回头你不准跟我们一起称驸马为兄了,该叫他叔伯”王繇年过不惑,莲静比他的确像小了一辈。
莲静笑道“三位见笑了,生得这副模样也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呀。明明都已到而立之年,人人却都道我方及弱冠。俗语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三人都哈哈大笑。韦会谑道“菡玉,听说你以前曾在深山中清修,师从高人,是否有什么常葆青春的养生之道也传授我们一些呀”
莲静正要回答,忽然身后有人插话进来,不冷不热地说“韦司马,吉少卿这是天生丽质,哪是一般人说学就能学到的”
四人回头一看,是御史大夫王鉷之子卫尉少卿王准。这王准仗着父亲权盛,目中无人横行霸道,对同阶官员颇多侮慢。众人虽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