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却没这么好忽悠“既是无关之事,听一听也无妨。”
郭暄的手刚刚随着水杯递出,闻言不由一顿。她惊讶地抬头,再次认认真真地将郑平打量了一遍。
郑平随她打量,神色间不见任何异状。
他心知自己与祢衡不可能完全相同,却也不惧被郭暄看出。
总归到头来一句被社会毒打过一顿,成长了。一瓶万金油通关全场。只要他不在其他方面显露异常,寻常人皆不会往离奇诡谲的角度去想。
果然,郭暄只看了郑平一会儿,并未露出怀疑之色。她眼中略有几分感慨,仿佛见到顽皮捣蛋的孩童终于懂事了那般,欣慰而惆怅“阿兄真的变了,以前你不会多问。”
郑平接过那杯水,没有出声。
他知道郭暄为什么这么说。过去的祢衡除了久缠狂病,自身亦无比高傲,甚至可以称得上孤芳自赏。除了孔融与他的家人,他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更不会管其他人的是是非非。
若是祢衡在这,他最多只会问一句“那什么时候能回去”绝不会问出“是什么事”这样的话。
所以郭暄以为自家兄长成长了,懂得关注各种纷杂之事,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忧。
她沉思片刻,到底没有隐瞒,准备将所谓的“族中的事”说出来。
“姑母不让我与你讲但我认为,让阿兄认清一些人的真面目,今后提高警惕也不是坏事。”
郑平察觉到郭暄言语中似在把握度量,徐徐带出,好像是顾及着他的接受能力,顾及着狂病的病情,做了许多铺垫。
他想知道的是完整而准确的消息,不需要郭暄言语上的关照。
因此他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巧的物什,勾着顶端的穗绳,倒挂着置于郭暄的眼前。
“可是为了这个”
郑平取出的物件,正是铜鞮侯侯印。
郭暄素来知晓自家兄长聪慧,却未想到他出门一趟,竟成长得如此迅速,敏锐得令她心惊。
她缓缓点头,气愤道“那些混蛋竟然说阿兄在许都得罪了曹操,已经被人打死在了外面;还有人嘴巴不干不净,说阿兄并非姑父亲子,不配承嗣,更不配继承铜鞮侯的爵位”
听到前半句时,郑平心中一动。
这句恰好贴合的话,究竟是巧合,还是祢衡被打至死的事另有玄机
当初被截在巷中套麻袋泄愤,其中有一两人下了死手,他本以为这是人性之恶的衍射,却未想过其中可能隐藏另外一种可能。
而故意伤人与的罪责,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当中真的有被收买的杀人之刀,一定会在二者之间咬定前者,不可能承认事情的真相。
郭暄还在细数某些心怀恶意,如食人鲜血的水蛭一般的族人,就听郑平忽然道“我们回去。”
郭暄一时没反应过来“唉可是可是姑母让我们别回去”
“我既然继承了铜鞮侯的爵位,便是家中顶梁。他们若对我继承爵位一事心存质疑,那就叫他们过来找我,当面对质。”
能年纪轻轻继承县侯爵位,意味着直系亲属皆尽去世。
而县侯乃是规格最高的爵位,非嫡长子不可继任。族中某些人既然敢拿他的死讯与血脉逼迫,可见他这一脉剩下他一个男丁,并无其他兄弟,所以这些人才会有恃无恐,并且将县侯之位当成香饽饽,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如今家中无其他直系男性长辈,也无其他男性子弟,只一个寡母独守,守族人逼迫,在这种情况下,若不回去撑门立户,如何还算得上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