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隐也挺诧异。
厉随径直进屋,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昨晚我喝醉之后,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祝燕隐放下手里的调羹,“什么都没说。”
厉随沉默与他对视。
大魔头要是出现这种明显带有威胁和不信任的表情,绝大多数江湖人都会战战兢兢,觉得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死了。但祝二公子不一样,他虽然也有点心虚,但并不觉得自己会死,只是觉得是不是脸又要被恶狠狠扯住了,于是及时咽下嘴里的小馄饨,咕嘟。
厉随勾勾手指。
祝燕隐反而往后缩了缩,主动供认“就说了讨伐魔教的事。”
厉随眼底明显一沉“都有什么”
祝燕隐一五一十,把昨晚的简短对话粗略回忆一遍“就这些,没了。”
厉随表情一言难尽,心情也很一言难尽,就如江胜临所言,他已经许多年没醉过了,昨晚实在不该多饮那几坛。
厅中很安静。
过了一会,见厉随还是不准备说话,祝燕隐慢吞吞往他面前推一碗馄饨,吃吗
厉随胃口全无,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祝燕隐立刻举起右手,很懂行情,我不说,我谁都不说
厉随暗自摇头,大步离开小院。
祝小穗提心吊胆地,觉得自己若每天被这么吓上一回,八成没多久就也要求助江神医了。
祝燕隐递给他一个糖包“其实厉宫主也没那么吓人。”
祝小穗完全不认同,厉宫主还不吓人吗,前些年有不怕死的江湖小报发起评选,你是要孤身一人三更半夜去乱葬岗里与无头尸体共睡一晚,还是要与大家都知道他是谁切磋武学,结果所有人都选了乱葬岗。
祝燕隐很坚定,肯定没有所有人,至少不包括我。
他抽空去找了江胜临,还带了盒好吃的点心。
江胜临正在收拾药箱,一看他这架势,基本猜了个七七八八“祝公子是想问昨晚的事”
“我听厉宫主说,杀赤天要用他的命去换。”祝燕隐试探,“是真的吗”
江胜临叹气“此事说来话长,与祝公子没什么关系,还是别问了。”
“我并不想窥人往事。”祝燕隐赶忙解释,“只是想来告诉神医,若厉宫主的旧伤需要什么罕见的药材,只管说一声,我三叔经营药材生意,还有几位堂兄经常出入皇宫,找起药来不麻烦,很方便。”
江胜临见他一脸真诚,也跟着笑起来“好,将来若有需要,我定不会客气。”
祝燕隐这才放了心,规规矩矩地告辞离开。
那盒点心是芝麻酥,做成雪白团子的形状,打开后似春日梨花落满匣。厉随推门进来,见江胜临正举着个银叉左看右看,便道“你在瓜田里刺猹,可能也是这个姿势。”
神医“”你给我出去。
点心匣子做得精巧,不用想也知道出自谁家,厉随自己捏起一个雪团,酥皮的,手感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却还是嫌弃地吃了“再给我两瓶药。”
“那是治病的,你当吃糖豆呢”江胜临将银叉放下,“若真要三年五年的调养,现在就急不得,得细水长流。”
厉随摇头“我这条命,只有你稀罕。”
“不止我,祝公子也稀罕,他方才还说要去皇宫里替你找药。”江胜临道,“我看他真诚得很,往后你也对人家和善些。”
厉随又捏起一个点心,想了想,却没吃,重新丢回去,抄着盒子一起走了。
一口没落着的神医痛定思痛,觉得以后好东西还是藏起来吧,毕竟某人最近跟被黄大仙附体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