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如何忌讳,蒲若斌的流放出发之期都要定在这日,圣旨上黄绢黑字写得明白。
蒲陈氏爱子心切,怎么都觉得正月十九不吉利,翻过黄历后,查得正月十八是个黄道吉日,极宜远行。于是买通了押送的差役,提前在正月十八的亥时动身。
拜过侯爷后,蒲陈氏将儿子送出侯府,再三叮嘱,见快误了时辰才让他走。
舅爷们寻欢作乐了一夜,从温柔乡里好不容易起来,也送了一程。
按规矩,蒲若斐与五公子需要将人送到十里亭。早就知会了亭长,派人提前挑了酒蔬果子安排在那里。
在十里亭坐下,蒲若斐邀两位差役也坐,他们推辞了几番,捱不住盛意,犹犹豫豫的在三人下首坐了。
奴仆斟满酒,蒲若斌拿起来就喝。他被关押的时日不愁吃穿,只是没有酒。
蒲若斐忍不过,劝道:“二哥一去,山高路远。饮酒好生事,身旁也没个看顾的人,不如今日就戒了吧。”
蒲若斌没有理她,也不动小几上的菜肴,像个酒鬼一杯连着一杯灌酒下肚。
五公子见状冷哼,把脸别向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蒲若斐倒不以为意,给差役交代了几句,就自斟自饮起来。
差役陪着喝了几杯,终究是不自在。
一位朝另一位使了个颜色,后者就装作出去看了看还是满天星斗的夜色,回来就道:“世女,天色不早了,您看这路也远”
“千里送君,终有一别。”蒲若斐看向蒲若斌,见他漠不关心,就继续道:“父亲和夫人在府里也十分牵挂你,一路多小心,别让府里人担忧。在路上,常给侯府寄信。”
五公子也憋出几个字送他:“少饮酒,少生事。”
蒲若斌喝了个半醉,加上没睡饱,朦胧着眼爬起来给蒲若斐行了半个礼,转身就快步走出亭。
他大摇大摆的走,小厮去扶他反被他踢开,悲壮的背影有些壮志未酬、先遭贬谪的意思。
两名差役连忙背了包袱追上去。
“刹那断送十分春,富贵园林一洗贫。借问牧童应没酒,试尝梅子又生仁。”
“夕阳黯黯笛悠悠,一霎春风又转头。控诉欲呼天北极,胭脂都付水东流。”
“倾盆怪雨泥三尺,绕树佳人绣半钩。颜色自来皆梦幻,一番添得镜中愁。”
蒲若斌好嗓子,声音宏亮,只是他醉的人不人鬼不鬼,唱的百转千回,变了法的跑调。
在这深夜里更像鬼哭狼嚎,好不瘆人。
路边村里的家犬都跟着此起彼伏的叫起来,打破了夜的寂静。
直到随心所欲的高歌渐渐飘远了,五公子才松了一口气。
天没破晓,亭长道房子都打扫干净了,请公子小姐去安歇。
谭越也说被褥都铺开了,火盆也捅旺了,就等他们去休息。
蒲若斐无心入睡,即便人已躺在新絮的马褥子里,也是翻来覆去的,精神振奋的很。
隔着一层墙,她都能听到刚躺下的五公子便打出的沉重鼾声,一声接着一声,梦乡十分香甜。
假寐到差三刻寅时,蒲若斐悄悄披衣起身,她没有带文琦,带着的粗心天乾没有及时烧好热水。
刚打上的井水寒意浸人,蒲若斐在井边清洗了下自己,回头撞见端着木盆的亭长。
亭长是个乐呵呵的太婆:“世女准备回城了”
蒲若斐随口道:“还未收拾好,我准备去附近山上转转。”
不料亭长脸上换了颜色:“世女,这可去不得,附近山上有虫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