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若斐收敛了笑容,微微蹙着眉头,眼神瞥到了案上那一对三彩釉的团花纹绞胎瓷器身上。显然,她在回避这个问题。
往日蒲若斐也总是这般,苏容婳不悦但终究是无可奈何。而今日,她不想再退让了。
帝王凌人的气势削去了多半,苏容婳放开她的手,转身走到书案旁,看着一排排两人高的书橱,略有落寞道“今早朕去给父后请安,他给了朕这些。”
蒲若斐目光落到窗下墙边的一堆卷轴上,打开一只,轴上画了一位青年公子,上面还注有姓氏、家世之类。
“过了年,朕就二十有四了,守孝之期也将结束。皇室嫡脉单薄,朕与你这般往来,膝下也不可能养有皇子。”
心头万种复杂情绪奔腾而过,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陛下,抱歉。”蒲若斐平静道。
苏容婳回身去看她,面庞沉静“为什么。”
“有朝一日,陛下会明白若斐的心。”
苏容婳的心思通彻,没有发怒“你是怕这四方的宫城拘着你”
“若斐不敢。”
殿里的气氛一瞬间降到了极冰点,就连殿里烧的地龙,似乎也没了之前的暖和劲儿。
宫殿外的婢子是听不到殿里的对话的,这时秉着职责向殿里喊了声“陛下,丑时了。”丑时到,苏容婳就该准备去乾坤殿大宴宗室了。
蒲若斐不待苏容婳开口就主动告辞“陛下,岁宴要紧,若斐去了。”
苏容婳背对着她,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
蒲若斐欠身,去拉开了书橱,刚想弯身进去又停住,对着苏容婳的背影道“避子汤伤身,陛下宜少饮用。”说罢,她叹了口气,钻进了密道。
少饮用,蒲若斐不想频繁见她。苏容婳跌走几步扶住书案,才勉强撑住身子。少刻,案上的物什一齐被宽大的袍袖扫落,那幅刚写好的福字亦沾上了浓稠的黑墨。
她走到挂着金地缂丝孔雀羽龙袍的木施前,抚上冕冠前象征着帝王权势的十二旒,玉串泠然作响,兀然的她又收手负在背后“来人,更衣。”
殿门缓缓开启,放入了冬日裹着飞雪的寒风。宫婢们肃穆,垂首鱼贯而入。
蒲若斐回到静思园,文琦已经在出口处等她许久了,模样十分焦急。
“世女,出事了。钦差抄汤知县家时,发现了汤君成由京城寄过去的家信,还有几只信鸽。”
蒲若斐问“那信鸽是官用的”信鸽分民用和官用两种,民用鸽子飞行速度不快,飞行里程也短。官用鸽子则不同,它们受过良好训练,一只官鸽可抵八百里加急。不过民间严格禁止偷猎和使用官鸽,一旦发现,必有重罚,所以官鸽只用于军队和府以上的官衙。
文琦慎重点头“钦差以为汤府官鸽私用,但他们调查后才发现,这些官鸽并不是江州府的鸽子。”
蒲若斐明白过来“这些鸽子是由蒲氏祖宅流出去的”
“派出官差里的陈老爷是侯爷安排进去的,他刚刚送信过来,说是应该不差。”
蒲府能有暗卫,也必然有暗网。大乾地域辽阔,各个州县之间来回传送消息必然将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但自从蒲老太爷由边疆班师,蒲氏就私自用上了官鸽。这样以来,不仅财政松了不少,人物调度、消息往来也更加通畅了。
这时一名婢子敲了敲门板“文琦姐姐,世女醒了吗侯爷召世女去书房。”
蒲若斐与文琦对看一眼,文琦回道“世女方醒,稍等就去。”
“刑部是赵仁凤的人,你让人安排,大理寺卿和少卿还有都察院,年关送的礼比往年再加八成。”蒲若斐道“礼还只是次要,那些鸽子等我商议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