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洒在地面的积水上,温笙的身影印在上面,忽明忽暗。
她穿着拖鞋,小心地避开脚边有水的位置。
身后有道脚步,步调和她完全一致。
温笙眉心轻蹙。
熟悉的小楼就在眼前,她不得不停下来。
转身,周驭就停在离她不到五米的地方。
温笙不是热络的性格,但寻常的人际交往并不成问题。
不过她还是头一次见这样自来熟的人。
刚在医院,周驭让她帮忙找个地方睡觉。
温笙愣了一下,好心地建议他可以回家,或者在外面找间旅馆,又或者直接办理住院。
这实在是十全的建议。
但却被周驭一句话驳回。
我没钱。
更加的理直气壮。
温笙
作为一个陌生人,温笙觉得自己已经将见义勇为这个词诠释得十分彻底了。
她不仅送他去了医院,还替他垫付了药费。没道理现在还要帮他解决住的位置。
温笙照实说了心里的想法,然后没有回头地离开。
她以为这一晚上怪异的,荒唐的事情会在她离开医院的时候就这么结束。没想到周驭却一路跟着她回了家。
此时的周驭站在路灯的光亮之外,他看着温笙转身,纤瘦的肩膀负着橙黄的灯光,柔软的发丝被风吹动。她眨眨眼,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琥珀色的眸通透得发亮。
连同她眼中细细的不耐也在发光。
周驭挑眉。
“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周驭耸肩,抬手碰了碰额头上的纱布,“我没地方去。”
温笙“我说了你可以去旅馆或者直接住院,你”
“你家有人么。”
温笙一怔“什么”
周驭唇角有一块不甚明显红肿,他咧了咧嘴,伤口扯着有点疼。“没人的话,能去你家借宿么。”
温笙没带钥匙,幸好温奶奶看剧看睡着了,没将门反锁。
她进了门,客厅里的灯还开着。
温奶奶房间里有电视声传出来,温笙拐进去,帮她关了电视,打开吊扇。
奶奶嘟囔了句什么。
温笙没听清。
但心情却奇异地平和了下来。
回到房间,温笙没有开大灯,台灯的光线淡淡柔柔地倾泻出来,满室宁静。
她出门前洗过澡了,但中间去了医院,又出了汗。
简单地拿了衣服,温笙转去浴室。
热水从头顶洒下,温笙脑海里浮现出了周驭的脸。
能去你家借宿么。
温笙想不通,这人是如何做到如此坦然的,直白的,甚至理直气壮的,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更何况,几个小时之前,是她救了他。
如果你再跟着我,我就要报警了。
她这么威胁他,然后快步离开,小跑着上楼。
他果然没再跟上来。
想起那个神情轻佻的男人,温笙绝对有理由怀疑,如果她不那么说,那么这接下来将会发生现实版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所谓人不可貌相,用在周驭身上倒是十分合适。
温笙看过他的身份证,尽管他如今被伤痕掩盖了长相,但证件上的登记照却是不能骗人的。
寸头,桃花眼,高鼻梁,菲薄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