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楠与他结婚二十多年,从来都是养尊处优,娇软如温室里的花朵。他没想到,这朵娇花离了温室,竟然变得如此坚韧。
然而意外归意外,他却一次都不曾到周梦楠那里探望过。
是以他也完全不知道,周梦楠在养着病的同时,也在时时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她令人找去了周驭生母的家乡,果然就被她找到了那个不知名的未婚夫。
她顿时便知道,她回去的机会来了。
在那之前,周梦楠只见过那个女人一面,但就是那一面,也足够让周梦楠看出来,那个女人,是最好对付的那一种。
她天真,愚蠢,面上带着小女儿初尝情事的娇羞与媚态,望着她的时候,满眼都写着恭敬,还有愧疚。
面对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女人,面对一个自己她占有了丈夫的女人,只有那种蠢货才会觉得愧疚。
周梦楠让人给那边送了信,那一封信,使周家大宅里传出了那个女人胎像不稳,周显兴连夜急招医生的消息。
那之后,周驭的母亲便开始变得容易惊悸,她时常做梦,梦魇厉害的时候,会在夜里哭醒。
她太善良,她觉得自己辜负了一个爱她的男人,违背了父母的约定,背叛了她曾经许下的诺言。
温笙从酒店出来,外间的热浪扑面而来,打得她脑子里一阵恍惚。
她呆呆抬头,望见天边的云霞如同被火烧过。
火红的云层正不遗余力地散发着太阳最后的热量,让整个城市似乎都陷入了被火光炙烤的幻境之中。
温笙眼前忽然出现了周驭的脸。
眼眶一酸,温笙迅速地低下头。
泪珠坠落,在半空中划出了一条细小的七彩光带。
周显兴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家里的佣人告诉我该带她去庙里走走,我便带她去了市郊。里头的僧人给了她一张符。符纸挂在床头,她果然没再做过噩梦,情绪也渐渐稳定。
但没过多久,老家传来了那个男人出海失踪的消息。
那一张符纸便不能再起作用了。
周驭的母亲开始更为严重的梦魇,甚至白日里都会出现幻觉。她说那个人死了,死在了海上的风暴里,他满身都是海水,背后还有电闪雷鸣。他来找她,想带她一同沉入海底。
温笙不晓得一个人的精神是不是这么容易崩塌,但她可以想象,那个女人日夜煎熬,夜晚的梦魇,白日的幻觉,它们日夜不断地提醒着她,不断让她自我谴责。
终于,她崩溃了。
为了求得一日好眠,她开始寻遍城里各种“神医”。但凡说能让她安眠的,能让她与死去的灵魂对话的,都成为了这位周家未来的太太的座上客。
她没日没夜地抄写佛经,金刚经,任何声称能够抵御邪魔侵入的经文,即便抄到她握笔的手指被磨出了水泡,她也不放手。
周显兴心疼她的疯狂,但他们还有孩子。
周驭的出生曾短暂的消除过她心里的魔障,但很快便卷土重来,甚至更加厉害。
外人不知道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疯的,但我知道。
周显兴说到这里的时候,极度疲惫了一般闭上眼睛。他紧闭的眼角显出的皱纹一条条地向外延伸,仿佛什么破碎裂开的纹路。
这些年,他一直不敢让自己随意地回忆起那个女人的模样。
曾经爱过的人,在他眼前疯狂,变成另一幅狰狞的面孔,也让当时的他几近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