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轻轻叹了口气,转过眼便看见了那一柄玉如意。那是上好的羊脂玉做的,是汀兰苑的李夫人赏赐的,已经被连翘慎之又慎地摆在了卧房里头最显眼的地方。
看着那如意正于微弱的烛火下氤氲出淡淡的光泽来,梅氏的一颗心都要碎了。如意如意依我心意,那女人一柄玉如意,轻巧巧的就要夺去了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儿,她想得怎么那么美呢
梅氏不禁伤心落泪,若非她出身下贱,又哪里会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留不出。
正是悲郁难挨之际,忽传来敲门声,是同她一道住在听风楼的林氏,她道“梅姐姐睡了吗”
梅氏忙提起帕子擦去了眼泪,就听隔间住着的连翘应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林氏瞧着连翘裙衫不整,不由得低声问道“瞧你这是睡了可是我来得晚了。”
连翘忙道“并不曾睡下,只是左右无事,躺在床上也好省些炭火。”
林氏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李嬷嬷缺了哪个,也不能缺了姐姐这儿的炭火。今个儿李夫人不是还叫人送了两篓子的银丝碳吗还要省炭火,省出来生崽儿不成”说着就拎起帕子掩在唇上笑了起来。
连翘忙摆摆手,呲牙道“可别提这两篓银丝碳了,本来送来一柄如意,就叫娘子伤心了一下午,傍晚又送了银丝碳来,更是了不得。这会子自己个儿躲在屋子里,也不许奴婢去伺候,不定怎么伤心落泪呢”
林氏脸上的笑便淡了,叹了口气道“我瞧瞧她睡了没”移步进了屋里,隔着雕花木门问道“姐姐可是睡了”
梅氏忙开了门,虽是擦了眼泪,可也遮不住双目通红,勉强笑道“没睡呢,妹妹快进来。”
两人走了进去,林氏扶着梅氏重新躺下,又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瞧了梅氏片刻,叹道“你何苦想不开呢”
这话一说,梅氏立时又落了泪来“这是我的亲骨肉,还没生出来呢,就有人惦记着要夺了他去。我是当娘的,却留不住他,如何能不伤心,又如何能想得开”
林氏见着梅氏哭得伤心,心下难忍,起身坐在榻沿上,拎了帕子给梅氏擦泪“好姐姐,你别哭了,瞧你哭得伤心,我这心里也难受。”说着也跟着垂泪,叹道“咱们姐妹俩一处来的,都道是千年难逢的好运气,竟是鲤鱼跃龙门,成了王爷的女人。岂料庭院深深日子难捱,以往只觉你比妹妹强,好歹肚子里的那块儿肉好端端的揣着,可如今瞧着,咱们姐妹俩,终归都是没福气的。”
一时两人都默默垂泪,后头还是林氏先笑了起来,为自己擦了泪,又给梅氏擦了泪“得了,咱们都不哭了。”又道“姐姐总要往好处想,那李夫人不比咱们,你这肚子里的娃娃能认了她做娘,到底比跟着咱们强。不但有了个得宠的娘,还能有个厉害的外家,不论男女,以后总能跟着得力不是便是你,好歹是孩子的亲娘,李夫人既得了孩子,少不得也要关照你的。”
细说来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可梅氏却总是不甘愿,扯住了林氏的袖子道“虽是好处多,可我是亲娘,终归是舍不得的。再则,跟了旁人常日里也见不得,便是亲娘,又如何能亲近以后他出息了,自然李夫人是头一个跟着享福的。我是亲娘,可我不敢说,李夫人必定不会说,他又如何会知道,还有我这个可怜的亲娘呢”说着哽咽道“妹妹可怜我,同我出个主意,帮一帮我。”
眼见梅氏哭得可怜,林氏两弯纤眉皱在了一起,闷不吭声好一会儿才道“都道枕头风是这世间第一厉害风,你瞧这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