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伯心头一惊,愁眉说道“老爷,范臣还关在里头呢。”
陆云庭深呼吸一口气,他是真怕哪天就这么被气得猝死过去,吩咐道“那就给我锁回阁楼,一天一顿饭,不许放这个孽障赶出来,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陆云庭吩咐完,委实心累,赶紧让人搀扶着回屋歇息。陆家两兄弟手上转着钱袋子,奔出门去、好不快活。
扶风城入夜,子时一刻又开始下起小雪。
陆昀肚子饿得咕咕叫,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睡不着。他想起少年早晨递给他的一袋果子还藏在床下,当即翻身下床找了出来,一个人靠在窗边果腹。
这时天空细雪纷飞,屋檐上又铺上一层浅白。星辰隐耀、万籁俱寂,万家灯火不见。只有陆府门前还垂挂着两盏纸糊灯笼,夜风吹过、兀自摇曳,在这寂夜里显得有些可怜。
忽然陆府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门口闯进来两个摇摇晃晃、醉意朦胧的少年,是陆家那两兄弟。范伯也在半夜被惊醒,战战兢兢地跟在两人身后,不敢懈怠。
紧接着噼里啪啦一阵声响,扰了雪夜清净。
次日,天还没亮,陆昀便起来了。他靠在窗户边,探头看向院子围墙后面。那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在两户人家之间艰难求生存。小巷子空荡荡的,只有少年用过的竹篙倒在一旁,上面落满了飞雪。
陆昀盯着看了很久,一直到旭日初升、金色的晨曦将扶风城从梦中唤醒,那条小路上始终都没有出现陆昀想看见的身影。陆昀被关在阁楼,整日无所事事,便一直盯着那巷子发呆,偶尔也撑着身体探出头看向破庙方向。
扶风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啊。只是那小巷深处,依旧空无一人。
次日,陆昀又起了个大早,可那少年依旧没有出现。
第三天,少年送的梦莓果吃完了,可他还是没有出现。
第四天,少年的竹篙被人拾走了,仍是不见少年身影。
第五天,陆昀发现扶风城里的人好像变少了,少年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儿。
第六天,扶风城又下雪了,搓绵扯絮一般,只用了半日光景,扶风城便一片素白。远去青山大河、近来屋檐小巷,天地俱白。
少年还是没有出现。
第七天,给陆昀送饭的侍女与往日不同。陆昀问她为什么换人了,那侍女回道“死了。今天早上被人发现倒在雪地里,积雪都没过了身子。”
陆昀心想,她阿娘说的话还是灵验了。只是不知道,少年所在的那个小破庙冷不冷,薪柴还够不够用。
第八天,送饭的侍女心事重重地告诉陆昀“家里晚辈病了,明天又要换人来送饭了。”
陆昀闲来无事,靠在门边跟她交谈,问她“得了什么病是否严重”
侍女哭得稀里糊涂,说“鼠疫,家里已经在悄悄操办丧事了,没敢告诉老人。”
陆昀不解,感叹道“几天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出现鼠疫了呢”
侍女说“半个月前就有苗头了,为了顺利进行灵根测试,陆宗主将消息压了下来,如今每天都在死人,消息实在压不住了。为了保命,扶风城里的乞丐流浪汉,甚至是外地人都被赶了出去。”
陆昀恍然大悟,他的小少年是不是也被赶出扶风城了
侍女最后说“被赶出去的人都染上了鼠疫,全都死了。”
可是陆昀不信。
当天夜里,陆昀用那侍女留给他的钥匙悄悄溜了出去,壮着胆子穿过大半个黑压压的扶风城,总算跑到了破庙。只是里面空无一人,小乞丐们爱躺着的石台上都积满了厚厚一层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