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鳞片的感觉很舒服。原本很爱干净,每天都有专人清洁鳞片的蟒灵自从进入大天坑后就再没功夫管过自己的鳞片。这种感觉舒服到蟒灵昏昏欲睡。等它骤然惊醒的时候, 身上已经没了伙伴的重量。浓重的血腥味从前面传来, 又一轮的祭祀结束了。
蟒灵勉强拖着沉重的身躯爬了过去, 像条狗般勤勤恳恳捡起飞散到四处的骨头,叼回肉块肉沫,用头将它们顶到一起,每一次蟒灵都是这样做的, 接下来就是等这些碎骨肉重新粘合到一起。这个过程很快, 但是这次蟒灵撑不住了, 它昏迷过去, 残缺身躯将肉泥骨渣们环在中间。
从重伤之后, 它就未曾在祭台上停留过。那些怪物虽然目标不是它, 但凶残暴虐的本性却会让它们攻击祭台上的一切生物。蟒灵不能再受伤了, 它会死的。但蟒灵却没有力气离开了。它陷入黑沉的昏迷,再感知不到外面的任何情况, 就算被怪物活生生撕碎,它也无力再作反抗。
蟒灵是在野兽满是血腥味的呼吸中醒来的。血飞溅到它的身上,身体被拱动起伏,伙伴的重量压在它身上。气息微弱, 不再动弹。
这是怎么了
蟒灵的意识很迟钝, 它勉强吐信碰了碰伙伴的脸颊, 分叉的舌尖舔到咸腥液体。是血的味道,是蟒灵经常在自己嘴里尝到的, 伙伴的血味。
又一场祭祀开始了吗。
为什么它没有发现明明如果伙伴痛苦的话, 它会立刻发现的。
蟒灵不明白, 它下意识翻转身体,想像过去一样把伙伴护在身下,但它做不到。身体太沉重了,沉重到不像它自己的。伙伴的重量,那些野兽的重量,全都压在蟒灵的身上,它本身就重伤未愈,这些重量压的蟒灵动弹不得,连尾尖也无法摆动。
尤其是伙伴的手正紧紧抓着它的身体,似乎是想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挡住野兽的獠牙,不让它们再伤到蟒灵一般。
是血。
动弹不得的蟒灵只能用蛇信安慰般碰触伙伴冰冷脸颊,就像它曾经做过的那样。那头庞大凶残的野兽靠了过来,血盆大口咬下了伙伴的头,却并不完整。血从断口处喷涌而出,温热的血液溅到蟒灵迟钝的蛇信上。它这才意识到什么,蛇信迟疑点点,碰触到伙伴还残存的下颌。他咬在自己的胳膊上,深可见骨,就算扯掉头颅也无法分离。
这样就算再痛,他也不会痛苦到喊出声来。
蟒灵也不会被他的声音惊醒,不要命般盲目守护,受到更多的伤。
“宗师会回来的。”
恍惚间,蟒灵记得他们刚到这里,还没经过几次祭祀的时候,伙伴总会在身体恢复一部分,又没有全好,不会被再拖去进行祭祀的时候独自呢喃,仿佛这句话是他能撑下去的希望。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伙伴不再说这句话了。他变得很沉默,和石头一样。蟒灵能感到他的身体仍是温热的,但伙伴却像在慢慢变成石头。不动,不说,和石头没什么两样。偶尔他无神的眼会望向蟒灵,总是好不了的喉咙声音嘶哑,话语缓慢,吐字不清,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孩子。
“不要死,魁扎尔,你不要死。”
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蟒灵忽然不想死了。
它想活着。
就像在最寒冷的冬天时,蛇们会一起冬眠,抵御寒冬。而独自一蛇的就算提前挖好了洞,也有很多熬不过去,冻死在冬天里。它和伙伴就像两条蛇,如果它死了的话,幼崽也不可能熬过去的。
蟒灵伤的太重了,也饿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