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是小咪来了吗”
咪是巫嵘的苗家乳名,咪朵就是苗语男孩的意思。外婆声音含混,颤颤巍巍,似乎神志都不太清醒。巫嵘带着闭上嘴的小青蛇站到床边,她的目光还茫然在门边寻找。
“外婆。”
“来了,你来了”
外婆终于看了过来,她脸颊瘦的脱了形,指甲黄黄黑黑,呼吸轻的几乎看不到胸膛起伏,来来回回反复都是这几句话“来了,来了啊,你来了,咪”
突然之间,她精神起来,就像回光返照,脸瞬间板起,恶狠狠冲巫嵘道“滚,赶紧给我滚这不是你该在的地方。快走,给我滚回去,寨子不欢迎你,这里不欢迎你”
“婆婆,巫嵘他大老远的来,你不能一见面就让他走啊。他路上还出了车祸,你的亲外孙,难道不心疼吗。”
“你给我闭嘴”
匆匆进来的寨老眼见这幕忙劝,但巫嵘外婆态度坚决极了,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苗话,手边有什么东西就向寨老扔,看都不看巫嵘一眼。“快滚,都给我滚”
老人也不敢躲,就生生挨着,原本整洁的房间瞬间跟狂风过境似的,她身体本来就虚弱,这番大动作惹得外婆又咳又喘,像要喘不过气来,即便这样她都要恶狠狠盯着巫嵘,像头毛发焦枯的老狼。
寨老是又急又担忧,既担忧巫婆身体,又怕巫嵘真走了。没人敢反抗发脾气的巫婆,就连德高望重寨老也没胆子,都是白发苍苍的人了被训后乖得跟小孩似的,低头不敢反驳,心里急得要命。就在这时,寨老竟看到一个身影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谁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滚,快滚,你难道听不懂话吗”
抬手接住外婆扔过来的水杯,巫嵘走到病床边上,拎起桌上的黄铜水壶倒了杯水。
“喝水。”
“我不”
巫嵘也不收回手,祖孙两人同样的脾气,同样的倔,就僵在那里,气场凝重的寨老头发都掉的更快了。
忽然间,巫嵘感觉腿上一凉。低头看到那条小青蛇缠在腿上,护主似的威胁露出毒牙,跃跃欲试要给巫嵘来那么一下子。巫嵘还没反应,外婆那边骤然爆发出一句愤怒呵斥的老苗话,不过一秒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小蛇火烧屁股似的蹿了下去,蔫巴巴垂头丧气自己爬进了墙角罐子里,只露出个尾巴尖。
气氛似乎又僵硬起来,外婆扭过脸,不再看他。
“你看,这不挺好的,挺好的吗。”
寨老求生欲很强地想要缓和气氛,突然间吊脚楼下起了阵喧哗声。寨老侧耳一听,脸色骤变“不好。”
他二话不说急匆匆走了出去。屋子里就留下巫嵘和外婆。老人不说话,她神情冷冷的,抿着嘴,似是发呆又似透过墙壁在看什么东西。半晌,她终于动了动嘴褪下了满是刺的冷硬外壳,露出老人的衰老疲倦“小咪,听阿哒的劝,走吧。”
“这寨子就要没了。你是翠翠唯一的儿,要出了什么事,翠翠得恨我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老人便再不开口了。而喧哗声也到了门边,只听三声敲门声,外面人忧虑恭敬道“巫婆,引勾巡山时中招了,耽搁到现在阿彩她们都解决不了,只有您才能救他的命。”
“进来。”
几个苗男用简陋树枝绑成的担架抬了一人进来,刺鼻恶臭味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只见他腹部高高肿起,像是怀了孕一样,但又不同。肚皮薄得像张纸,隐约可见里面流动的浓浆,还时不时有血管似的长条从皮肤下游过,顶的肚皮上如同布满了凸起的血管经络。
那人疼的满脸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