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们老了,还得自食其力,如果”
说道这里王则之停顿了下来,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啊,继续说。”
“如果军户逃跑,那就得自己的亲人补丁,幼儿也不放过。”
“我们不是人吗”总旗愤怒的捶打起大床。
“总旗,不要太难过啊。”
本来处于悲愤中的逃军们呼吸一窒,总旗也是诧异的看着王则之。
只见王则之此刻轻轻地拍打着总旗的背,一脸悲悯的看着他。
总旗被这么个瘦弱的少年拍打着脊背,不知不觉竟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小时候他母亲也是这样拍打他的,他的内心不由得一软。
他拨开王则之的手,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总旗,有酒肉咯,这孙子藏了不少好东西。”
小六子,李小旗一人提着两只野兔,后面的人抬着两头羊,两大罐酒,还有三袋粮食,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
“喝酒吃肉,罗胖子,拖木,杀羊吃肉。”
“是,总旗。”
逃军们再次热闹起来,咋咋呼呼的开始杀羊,宰兔子。
总旗拿了一罐酒,倒出一碗混黄的酒液,递给王则之,自己又倒了一碗。
“现在是天启几年了”
“今年是崇祯元年。”
“哦。”
总旗说完停顿了一下,和王则之的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王则之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许多落寞,似乎他们已经逃出来很久了。
明朝的卫所制,起初是好的。
明初物资匮乏,连货币也匮乏,经济凋敝。
因此朱元璋将百姓的户口分为,农、匠、军。
其中军户是世袭的,后世之孙只能永世为军。
若要脱离军户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皇帝下旨,第二,积累军功官拜兵部尚书。
军户不仅要打仗,还要屯田。
关键是种地还要交税,若有战事军户还得自己筹措装备,至于粮饷更是微薄,到了如今那微薄的粮饷更是被克扣掉了。
更可怕的是,到了后期千户、百户等将官,开始私加税赋,使军户们苦不堪言。
于是军户们纷纷开始逃跑,一跑就是举家流亡。
主要还是因为卫所制,军户逃跑就由亲属补充,包括孩子也不放过,孩子就是幼丁。
鉴于此,嘉靖八年,开始实行募兵制。
然而边军地方卫所,仍旧留有这些制度,或者说潜规则。
甚至到天启年间,募兵也遭遇了卫所兵的不公待遇,很多边军由于多年没有发粮饷都发生过闹饷。
王则之一口闷了碗里的酒,被烈酒的冲劲儿,顶了一下头。
“咳咳”
“哈哈哈”
总旗,拍了拍王则之的肩膀。
“敢问小兄弟姓名啊”
王则之站起来,拱了拱手,从怀里取出一块身份牙牌,递给他。
“陕西,王则之。”
总旗仔细看了看,又还给他。
“不错,好名字。”
“敢问总旗,高姓大名。”
“哈哈哈哪儿来的高姓大名,不记得了,大家都叫我总旗。”
“既然起事了,那就立个名号吧。”
总旗眯着眼睛盯着他,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他可没说自己要造反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