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秀秀美目凄迷,全情投入,天地像忽而净化起来,只剩下音乐的世界。
突然之间,一缕细微之极的箫音从筝音之中缓缓升起,犹如寒冬刚过,春天到来后肥沃土地下的植物绿芽,在依旧有点寒冷的季节里缓缓的不可阻挡的生长。
这箫音初始细小,盘旋了几下之后,声调渐高,好似一株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生长,转眼间春去冬来,几番轮回,这嫩芽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一开始是这箫音配合筝音的弹奏,但过不一会儿,怜秀秀的筝音便不得不被箫声带着走,如同藤萝缠树,小鸟依人,不自禁的处在下风。
在这筝音箫声之中,现场众人都生出几分怅然之感,音乐之美,令他们思绪飘飞,想起多年前的种种画面,就连庞斑冷酷的面容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一直到筝音和箫声渐渐沉寂下去良久,众人方才从沉浸的记忆中缓缓醒来。
乾罗首先鼓掌。
片刻后,掌声响彻了整个小花溪。
这小花溪虽然名字中带着一个“小”字,实则算不得小,光是房间都有几十间,每日里客人都络绎不绝,庞斑此来并未走出包下整个妓院的夸张之举,因此整个小花溪的房间里此时都坐满了客人,现在听到如此惊心动魄缠绵入骨的筝音箫声,所有人都不吝赞美之词,鼓掌叫好。
一道雄壮的声音由二楼另一端传上来道“秀秀筝技实是天下无双,没想到今天竟然多了一段琴箫合奏,不知与秀秀合奏之人是哪位大家沙千里还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箫音。”
怜秀秀按住筝弦,本已经沉浸在箫音余韵里的情绪被此人声音破坏,忍不住微微皱眉,面露不虞之色。
对于她这等醉心于音律的大家而言,遇到知音乃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件事情,而杨行舟箫音如此了得,技近乎道,甚至比她的素养都要高明许多,令怜秀秀难以自禁的生出拜服之情。
杨行舟的武道修为高低,她一概不懂,但是杨行舟的音律造诣却委实震惊了她,浑然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音律造诣如此深厚的高人。
她本想揣摩一下刚才脑海中杨行舟吹奏的技法,现在被外人打破,心中羞恼可想而知。
她还未开口应答,便听这声音继续响起“秀秀刻下款待的贵宾,可否给我西宁沙千里几分脸子,放秀秀下来见见几位不惜千里而来,只为赏识秀秀一脸的朋友”
怜秀秀吓了一跳,这沙千里人虽然讨厌之极,又仗势凌人,仍罪不至死,但如此向庞斑、杨行舟和乾罗、厉若海四个宇内绝世凶人叫嚷,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这四个人若是动了杀心,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
庞斑像看破了怜秀秀的心事,向乾罗微笑道“乾兄,不如由你来应付此事”
乾罗哑然失笑道“但小弟也不是息事宁人的人,只怕会愈弄愈糟,破坏了秀秀小姐美好的心境。”
另一个声音传上来道“本人双悍将洪仁达,这里除了沙兄之外,还有陈令方兄、夏侯良兄和简正明兄,朋友若不回答,我们便会当是不屑作答了。”
语气里已含有浓重的挑衅味。
杨行舟叹了口气,眼中杀气一闪,手中玉箫在掌心轻轻击打,道“秀秀小姐,可否借古筝一用”
怜秀秀又惊又喜“杨先生,您对这古筝也有涉猎”
她知道杨行舟此时借筝自有用意,也不多问,站起身来,对杨行舟轻轻一礼,道“还请先生赐教。”
杨行舟哈哈一笑,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怜秀秀的位置上,怜秀秀垂手而立,恭谨的站在一旁。
达者为师,杨行舟在音律上的造诣已经令她生出拜师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