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金贵很生气。
小雪过后地里的活儿就做不成了,村里的妇女们反倒都忙了起来,男人们去冻瓷实的冰面上,把苇子和蒲子都推倒,用车运回村里,妇女们就个凑在一起,用苇子和蒲子编帘子,编出来的帘子由村里交到统一供销社,那就都是钱。
这活儿不用下苦力,就是伤手,田老太不肯干活,却天天去几个编帘子的屋里坐着闲唠,一方面蹭人家的柴禾,另一方面,就是讲田家大房的故事。
田家大房的娘儿仨个,被她说成了三摊臭狗屎,各种奇怪的大帽子,难听的骂人话,不要钱地往宋致秀母子身上扣,连宋秀致的父亲,都被她左一次右一次地拿出来,直说现在太便宜他们了,应该狠狠收拾他的。
到最后,村子里的妇女们都怕了她,听见她开口,要么找借口躲开,要么打岔聊些别的。
别说大房和她是一家人,就算是两姓旁人,也没有这么心黑的,成天就想着整人家,这都是新时代了,还成天想整人的一套。
田金贵也听自家婆娘说过这事,他也去搞编织的地儿看过,恰好田老太当天没去,老娘儿们的胡言乱语,只要没闹到他的面前,他也懒得专门去管。
今天知青来报告,田老太又来大房门上找事,田金贵就跟了过来,准备好好说说这老婆子,别成天在村上胡扯八道,带动些不良风气。
田野一见宋金贵,那就是见了保护神主心骨,急急忙忙就跑过去了,又想起喻兰川,喻兰川现在也是他的保护人,从他奶奶手里救过他的,就赶快在人群中搜寻,看见喻家父子站在人群外围,田野就放心了。
喻兰川目光深沉,看着田橙。
他知道她的日子过得苦,老婆子偏心得厉害,可还不知道,她能苦到这种地步。
她的棉袄里面,絮的都是蒲毛,她在大冬天里穿着单鞋,自从她爹死后,她都没有吃饱过,可以前她总是开心地笑着,从来没给他说过,她受了这么多苦,还背着克死父亲的骂名。
田金贵来了,田老太登时就老实了,垂着眼皮讪讪地“支书,我就是问问她们,不是多分了猪肝和肺吗,能不能分给我一副,家里老头子就喜欢吃个灌面肺子,她们做为晚辈,孝敬老人也是应该的。”
田金贵真的被气笑了“应该的,应该的,张喜弟,人家都说父慈子孝,当长辈的不把娃儿当人看,还要求娃儿孝敬你,你这脸,该有多大”
一个知青踢了踢院子里的咸菜缸,叫了一声“跟这缸口差不多大”
看热闹的都忍不住笑开了,就有个妇女高声说“怪不得田老太不买蛤蜊油哩,她那缸口大的脸,一把就把一盒子油抹完了”
田金贵也跟着笑,笑完了又说“哎,办正经事哩,别胡说八道的,张喜弟,今天我当着大伙的面跟你说,以后可别在村里提那些的事,现在可不兴那一套了,政策上的错误,咱可不能犯。”
田老太张喜弟低着头应了一声。
“再没别的事了吧”田金贵问。
田老太还有点不甘心“支书,好歹我也把满仓养了那么大,分家的时候也给她们分了钱,她们孝敬我也是应该的。”
田橙也同时说“我还有事,支书伯。”
“自己回家看分家文书去,上面给你写得清楚,不认识字让你家金枝给你念,好歹金枝也是个高中生哩。”田金贵对田老太说,又转向田橙“橙子你说,什么事”
“本来我不想说的,可今天我奶奶来跟我们要猪肺子,我才想起来,我娘的嫁妆有一对银镯子,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