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四下俱都无言,光阴倏忽,哪怕他们再怀念曾经的青春年少,那些铁马峥嵘的时光也早已过去。
德祐年间,乃至更早的德纶年间,那已经是很多年前了,久到早已不复往昔,久到也很快就会不再有人记得。
那一年,这里仍旧鲜活的雕梁画栋间,有一个被一群衣饰华贵的贵胄子弟按在地上捶打的小小孩子,还有一个从回廊尽头缓步而来的少年。
那个孩子脸上沾满了灰尘,却仍是倔强地咬紧了牙,小小的拳头紧紧捏着,黑亮的眼睛大大地瞪着,却没有丝毫泪光,干净澄澈,一如那一刻无云的碧蓝天空。
少年们在一片“太子殿下驾到”的惊呼声中四散跪了下来,那人淡淡地叫他们退下。
四周散了个干净,她仍趴在地上,却看到眼前伸来了一只的手,苍白秀气,指骨分明。
她一声不响地握住了那只手,于是那人就半蹲下将她拉了起来,进而将她的身子抱进了怀中。
她那时还太小,那人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反而如对待幼妹一般,带着温和的笑意,用手中淡蓝色的丝帕,将她脸上的污渍细细擦去,轻叹了声“女孩子怎可将脸弄成这样”
她穿着小厮的衣服,本是男女不辨,他却不知为何认出了她是个女孩子,她并未注意到这些,反而因此生气,劈手将那个丝帕夺了过来“谁说我是女孩子”
他也不再跟她争辩,反而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微笑着说“你也太过小了,带你来的兄长也未曾好好护着你,我看你还是随我一道吧。”
她本来脸上露出不屑,也毫不畏惧什么“太子殿下”,想叫他也走远一些,她自己足够应付此时的局面,但他透着几分凉意的手指松松地握着她的小手,没来由叫她有了几分安心。
于是她又侧头想了一想,就点了点头,算作默认他的安排。
那人仍是好脾气地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在身侧,把她抱在膝盖上坐着,喂她吃糕点,给她喝了甜甜的玫瑰花水。
她抱怨在殿内太过无聊,他还带着她去了殿外的围场草地,在树荫下铺了毯子,他带着她坐了上去休憩。
躺在他的膝盖上,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自己的事,说到村子里的阿婆,疼爱她却又有些严厉的父亲,还有总带着她一起玩闹的哥哥。
她还以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然而他却早已从她的叙述中,知道了她是哪家的千金,只不过他却没有说,只是含笑听她念叨。
孩子气的话声中,带着些不属于京师的异乡口音,清清脆脆地,叫他想起窗外啼鸣的鸟雀,并不烦人,只是可爱。
五岁的孩子毕竟还是太小,她最后说得累了,就那么躺在他膝盖上睡熟了。
那时已是暮色四合,狩猎的队伍也在缓慢收队,他低头看着她纯然的睡脸,笑着低头将她轻抱了起来。
侍从们围上前来,想要从太子殿下手中接过这个孩子,却被他轻笑着摇头拒绝,他差人去告知了她的父兄,然后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寝殿之中。
她在熟睡中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有片刻松开,白天里她的那种故作的坚强和倔强,仿佛俱都化作了此刻的不安。
他轻叹了声,就这么抱着她和衣睡了。
半夜里她醒来了一次,抬起头看着他,她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在烛火中显得异常明亮,她看着他说“你这么好,我长大了就娶你好不好”
他被她的动静惊醒,不想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愣了片刻又失笑莞尔。
她看他不回答,还忙着又说“我会好好对你的,会保护你,叫人不敢再欺负你,我还会送你一座大大的金房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