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产检, 医生说有宫缩,问了预产期,就给办了住院手续。
她躺上病床, 才给各方致电。让马明去家里取待产包, 给万母订火车票, 让她当天会上火车。
待产包到了,万母到了, 万事俱备,肚子却安如磐石。万相宜戴着医院派发的患者手环,在产科病房傻吃猛睡三天之久。
第三天上午,她实在躺不住,踱到楼下溜达。
赶巧是周一, 从住院部向门诊望去, 人流湍急。
深冬将至, 医院门诊正门挂了厚厚的塑料门帘,没有人通过时, 塑料片会自动并排吸附,抵挡严寒。
人流高峰,门帘就没合上过, 被人推来搡去,边缘都磨黑了。
万相宜在病号服里面穿了加绒打底裤, 上身套了羽绒服,加上闲云野鹤的身份,她成了格格不入的存在。
门诊大厅更是熙来攘往, 自助机和收费窗口黑压压的全是人,想必空气不会好,她朝里望了一眼,打算避开人流,从门诊楼另一侧绕回去。
她在人流中预判缝隙时,好像看到了熟人。
那个人戴了黑色口罩,帽檐压得低,加上厚厚的外套,根本看不清五官。可那分明就是尹小航
尹小航不会出现在这儿。
尹小航不会推着轮椅,轮椅上还坐着个老太太。
尹小航也不会穿这么厚的外套,反正那件深米色户外羽绒服,万相宜从没见他穿过。
可身形和走路姿势分明就是他
万相宜迟疑一下,那一老一少就随人流冲破塑料门帘,进了门诊楼。
大约一个月前,尹小航敲开万相宜家门,送来冰鲜带鱼,说是单位福利,自己马上出国,没机会吃。
驻外的事,因为叙利亚政局动荡,没能立刻成行。尹小航这么说,大约行程是定了。
十几天前,万相宜发微信给尹小航,对方没有回复。
她想,大概人上了飞机,或者已经到了国外,不便使用微信。她即将临盆,各方面都吃力,也没有精力顾及其他。
万相宜追进门诊,放眼望去,都是仓皇、焦急、无助的脸孔,那个酷似尹小航的背影早消失了。
她心里更加失落,躲开人群回了病房。
应尹母强烈要求,尹小航戴了口罩、穿了厚外套才下车。
尹小航的妈妈不像80岁。
确切地说,是身体抵达耄耋之年,灵魂却在逆生长。主要表征是眼神80岁的老人,眼神清澈而空洞,像坐在婴儿车里的宝宝,对世间一切保持好奇。
虽已满头银发,却冬日里不常外出,肤色显出柔弱的苍白。
尹小航推着轮椅,进入门诊大厅没有迟疑,直奔电梯而去。
身形和气质加持,虽然戴了口罩,却引得两个妙龄少女频频回头,以为偶遇了某个小明星。
尹小航径直推老太太上七楼,拐了两个弯,熟门熟路进了一个房间。
医生见家属来了,把准备好的文件递过来手术风险知情同意书麻醉告知单,林林总总。
医生坐在尹母对面,拿着一支笔,把文件中的要点一一复述,同时将文件中的语句底下划线。边讲边划,边看尹小航母子。
他二人频频点头。
尹小航表情无悲无喜,尹母倒是神色凝重,也不知理解了多少。
最后,尹母在几份文件上签了字。
有个常识,说假如把疼痛分为十级,肝癌晚期的疼痛是第九级,分娩疼痛是第十级。
万相宜用了7小时,亲历了疼痛升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