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放学路上转角看到背影的男孩,或者白衬衫,或者双肩包,或者同款校服,或者宽松的运动短裤,是一种熟悉感和亲切感。
尹小航重复一句“不熟。”
“不过,听说他现在长残了。我高中同桌,当年迷他迷得不行,年前在饭局碰上了,偷拍照片发给我看。”万相宜再次打量尹小航,很难想象,这种男生也有长残的一天,双下巴和脖子连在一起,颧骨下多出两砣肉,像胖头鱼的两腮,发际线上移,额头的油光刺眼
大概表情暴露心中所想,尹小航拒绝当临摹对象,夺过纸盒一鼓作气“走吧。”
尹小航并不好奇,相反,机缘巧合,他知道的太多,导致他潜意识里觉得危险。像读一部悬疑小说,你知道了所有剧情伏笔,导致在你眼里,作者所有的巧思都成了“抖机灵”。
万相宜先进门,尹小航放下包裹,直身环视
这房子的格局没变化,沙发和窗帘换了,圆形小茶几底下有一台电子称,女生喜欢的造型。
他环视地面,又打开鞋柜,没有大码拖鞋。
万相宜从厨房出来“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尹小航径直走去卫生间“我洗个手。”
地面没有杂物,洗漱用品集中摆放在置物架上,洗发水不是量贩装。
镜子下方有个小平台,本来可以摆放香皂、梳子等小物件,经历了几任房客,已经倾斜了,上面什么都没有。
洗面奶和护肤品三四瓶,尹小航扫了一眼,没有黑色、蓝色包装。
最关键的,一根日式简约牙刷,孤零零倒放在牙缸里。
他不紧不慢地洗手,最终也不知道洗没洗干净。
万相宜在厨房喊“把水喝了再走。”
餐桌角上摆了一杯水。
万相宜从厨房探出头来“有洁癖洗手用这么长时间。快把水喝了,我兑成温水了。”
尹小航走到桌边喝水,发现地上的纸盒已经拆开了,门欠了条缝,最后进门的是他,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关严。
万相宜又钻进厨房里。
她什么都没做,可尹小航分明感受到她在逐客。
这房子是她一个人住。尹小航早有预感,今天算是得到了验证。不是对方亲口承认,而是种种蛛丝马迹指向这个结论。
这个结论浮出水面时,他有种快感,就像当年打入天桥丐帮内部,把他们的组织、运作、发展脉络一一摸清,手握重磅素材,开始写稿时一样。
可一杯水还没喝完,他又觉得愧疚。
不是社会热点,无关国计民生,这次只是一个个体,她的家庭、感情和身体状况,甚至连至亲、朋友都无法分享的隐疾。
他在行窃,凭借信息的不对等获取他人隐私。说不定还利用了记者的职业身份,和这张容易让人产生信任的脸。
尹小航预感,她不会从厨房出来,更不会与他畅谈,与其说是戒备,不如说是隔阂。
万相宜在伪装。她真实的身份只有两个接受采访时的项目专家、技术大拿,求医问诊时的不孕不育症患者。其余的时间里,她都在伪装。
伪装时,她与一切人和事都是隔绝的,她说的话也不足为信。或许她说的是事实,比如说尹小航长得像她高中同学,可这话是无意义的,谈话的对象也是无意义的。
尹小航猜想,躲在卫生间里的万相宜在等待他喝完水,把杯子放在桌上,跟她道别。
她在维持必要的礼貌,内心却在驱逐。
尹小航放下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