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工位的大开间,有效工位仅半数,有的工位连办公电脑都没有,报纸、杂志随意堆放,保洁只管公共区域,结果是,无人区灰尘越积越厚,整洁的空间越来越小。
实习生比较准时,她环顾办公室,以为没人,就近坐到门口的工位,等人来方便打招呼。
刚坐下,就听到角落转椅响,露出一张小姑娘的脸,更早到的那个看上去挺机灵。
“呀你怎么比我还早”
“我也刚到。”她边说边起身,从电脑显示器前局促的空间拎起包,努力不碰到三面摇摇欲坠的往期报刊,把包抱在胸前,绕过工位,走过来。
“昨天怎么样你不是跟那个尹记者去医院了”提到尹记者,她下巴朝那个脏乱差的工位努了努。
“去是去了。”
“怎么样有收获吗”
“有是有了。”
“你的意思是,有但是”
晚到的把价值不菲的随身小包往桌上一搁“但是,他没让我写稿。”小姑娘不懂收敛情绪,失落都写在脸上。
“我可奉劝你机灵点啊,前天听两个记者闲聊,说实习生一个比一个懒。说带出去采访,回来都不写稿,还得他们自己写。”
对方语气坦然“没有啊我想写啊,是他明确告诉我,不用写稿了。”
“为什么呀”
“他也没细说,待会他来,我要不要再问问他”
另一人突然想起什么,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你侧面问问呢尹记者肯带你,肯定是受人之托。你一打听不就明白了。”
“不不是啊,刚好当时我没事,他匆匆进来扫一眼,问谁闲着,见我在低头玩手机,就说你跟我走吧。”
先到的小姑娘细品品,觉得她这话可信。才略酸地说“那你也太幸运了程度堪比下楼倒垃圾碰到明星。你真不知道哇尹记者是这报社的标竿式人物。”
传统媒体失势,虽说七八年前就初见端倪,但在一线城市,真正呈萎顿气象,也就这一两年的事。
业内资深人士,有人做起了自媒体,有人凭借关系人脉干起副业,报纸的广告效果和收益每况愈下,实习记者被吸纳进来,充当免费或廉价劳工,传统新闻的权威性受到挑战。
“我看他年纪也不大呀。”
“年纪不大,名气不小。尹小航你没听说过”
“”耳熟,在什么地方听过。
“哎呀”八卦没达到预期效果,先到的姑娘恨铁不成钢。“你们新闻实务没讲过天桥丐帮调查记,想起来没”
“啊啊啊”报社记者不坐班,空旷的办公室任由俩实习生祸害。“讲过讲过啊是他不可能吧叫尹小航对对对,叫尹小航不可能是一个人吧,我看过照片,那人很邋遢啊”
“不邋遢怎么卧底啊”
“年纪也”
“他写那篇报道时跟我们年纪差不多吧,再说,人家现在也没有多老”
“太魔幻了我我我你让我缓缓”别看她“师兄”“师兄”地叫,可心里明白,自己跟尹小航真不熟。实习期间并没有固定记者带她,只能见缝插针,干的多是些打字、校对的工作,外出采访不多,跟尹小航搭伴还是第一次,就是去医院妇产科采访医闹。
好在姑娘嘴甜,一路上碎步紧随其后“师兄,咱们怎么走”“师兄,我需要带什么”
尹小航几乎没正经看过她,只在拉手刹时,嘱咐她可以拍照录音,但别暴露身份。“因为咱们要去妇产科,你是女孩,更方便一点。”
撞见真神,不认真神。她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