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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原来(1/5)
    箱子很空,空得还能再容下她的五个二十年。
    关于她的岁月被具象地浓缩在数个牛皮文件袋里。
    拆开,几沓边角翻卷的旧纸,三个软皮笔记本,一封信函。零零杂杂,如她断裂的记忆,并未按年月排布,在安度脚边铺成一圈。
    安度翻阅的动作很慢,看得仔细。没有预想中的惊涛骇浪和痛彻心扉,她平静得像在看别人的故事与人生。
    两三个小时过去,最后一页封底合上。安度容色不改,将材料依照时间轴重整,白线在袋子纸扣上缠绕几圈,关了箱子封存锁紧,动作利落,毫无戚艾。
    不过如此。曾经罗列的猜测如隔着单面玻璃听观浩荡海水,而今敲碎,猛浪将她浇了彻底后,潮涌尽退。
    疮痍经了十年和浮而不实的第三视角,即便共情难抑,似乎也不那么凄怆。
    只是她好像理解了,为什么当时在旧教学楼前,陈沧那样耐心地同她解说“镜像神经元”,为什么在那么长的时间里,缄默着不提过去,为她编造美梦。
    她骄傲漂亮,人人喜爱,他们之间也仅是因为小事疏远,同学聚会是一场美丽的因缘邂逅。
    试问谁不想好梦如旧,永生不醒呢。
    像是喝了后劲极大的洋酒,人体对酒精的感应阈值即便确定,却忽略感觉器官的敏感度会欺骗大脑,对后续的反应判断并不准确。
    安度的若无其事没能超过一个晚上。
    拧开水龙头,浸润手心的淡绿色膏体,她闭着眼睛搓揉上脸。
    指腹打了三圈半,泡沫刺得面部皮肤凉辣生疼,错把牙膏当作洗面奶,安度“呀”了声,调大水流,迅速以冷水冲净,双颊还是不可避免起了细小的绯色丘疹。
    通亮镜前灯下,几缕湿发蜷曲着紧贴脸侧,过敏处红得发亮,她对着愁雾不散的镜像勾了勾唇,眉眼不带笑意地舒张,很难看。
    面部牵扯干痛,她抓着冰过的湿毛巾敷上患处,嘴角尝到一滴咸。
    安度惯性抹去,对着空气说“陈沧,我恨你。”
    恨你什么都不说,恨你独自承担两个人的回忆,恨你自以为是,恨你把我变成这样,搁浅在充斥歉与悔的城市。
    睡裤愈发松弛,安度把抽绳扯拢系紧,脚步拖沓地出了浴室,余光扫到那个死气沉沉的木箱,泄愤般将它踢进沙发底。
    原来她可以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那些老笔记的右下角,陈沧的后脑勺画了满本,安度上课时的无聊之作,快速翻起来能连成左右摇摆的动画,与他不符的活泼。
    失去黏性的便利贴纸条,折痕道道,记录他们的对话。
    她写“问你gzn4”
    陈沧在化学方程式的长等号右边给出答案“g4zn”,又换一空行,揶揄“简单的置换反应都不会。”
    比起安度规矩秀气的笔划,他的字迹傲慢张扬,她继续“谁说不会,陈沧果然是猪 ̄oo ̄”。
    陈沧不留面子回呛“安度也是,不是的话怎么听得懂猪说话。”
    多傻啊,听不懂的明明是他,陈沧连最土的“你的镁美偷走了我的锌心”都不知道。
    她用笔尖在那张纸条上戳了好几个洞。
    一篇没有年份日月和天气,算不上日记的随笔
    “我不爱写日记,那是小学为了应付老师的作业才写的流水账。
    要从千篇一律,乏善可陈的日子里抠出一点感慨,毫无意义。我始终不明白,小学生哪会有那么多伤春悲秋。强行抒情的虚伪,令我很讨厌日记这样的形式。
    所以每每临近开学,我都会在假期的最后一天,模板化地补上几十天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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