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受不了你了,”裴无洙一边抱怨着,一边招手喊了一个小太监过来,随口吩咐了两句,言罢转身,对着东宫太子有气无力道,“走吧,回你的地盘去,别在这儿造了。”
“我们就这样走的话,”东宫太子心情十分愉悦,但面上仍还假惺惺地关怀了一句,“寿星公不在,他们不会觉得缺了点什么”
“所以我不是让人回去说了嘛,”裴无洙简直没眼看身侧的某个人了,一针见血地吐槽道,“我不在,他们或许觉得缺点什么,但至少还能玩上一玩。”
“但我现在要是带了你进去,那完了,大家彻底都别想玩了,又得整个君君臣臣的那一套来我真是舍身饲虎、舍己为人,天下大公无私之大善人也。”
想要的人成功给拐带到自己手里了,就是裴无洙再喋喋不休地抱怨十万句,东宫太子的好心情都丝毫不会为此受到干扰任裴无洙说什么,东宫太子都只是微微笑着望着她,耐性倾听、间或颔首附和。
裴无洙絮絮叨叨地胡乱攀扯了两句,很快便连自己也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声调渐低,渐缓渐无声。
二人便安安静静地踩着雪往同一个地方去。
目之所及,一片白茫;耳之所听,只有雪花缓缓飘落的声音。
二人间虽然沉默无声,但气氛却并无丝毫尴尬僵持,反倒是显出了几分宁静悠长的安谧韵味。
裴无洙心头的诸多杂思、顾虑、纠结、犹豫便皆都在这样的雪景、这种令人心安神定的气氛中,渐渐远去了。
起码是暂时性地被抛之脑后了。
少顷,裴无洙微微顿足,定定地望着不远处雪地间被他们二人的脚步声惊得飞起的野雀,突然诗兴大发,颇为感慨地吟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好漂亮啊,就像一幅画一样,是不是”
不过裴无洙终究还是裴无洙,永远正经不过三句话,稍稍感慨罢,便扭头又扯着东宫太子的衣袖、兴致勃勃地支使着他去看自己所喜欢的那幅“画景”。
“是啊,”东宫太子定定地望着裴无洙笑出酒涡的半张侧脸,柔声道,“真漂亮”
“我让你看那雀那雪,你看哪里呢,”裴无洙莫名红了脸,跺了跺脚,不乐意跟东宫太子这个“俗人”聊了,“你现在怎么满脑子都是那种东西啊,也太没趣了。”
东宫太子也笑,顺从地依着裴无洙的支使看过去,顿了顿,亦配合地轻声吟道“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
“不好,”裴无洙听得直摇头,不怎么满意地挑剔道,“太悲了,换一句。”
东宫太子失笑,这次沉默地久了些,片刻后,平静吟道“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这个好,这就对了”裴无洙高兴地抚掌盛赞道,“保持这个心气,什么坎儿我们都能越得过去”
“嗯,”东宫太子伸手捏住了裴无洙的五指,亦平静笑着重复道,“我们。”
如果是两个人一起走的话东宫太子默默想道,无论前路等着他的是什么,好像突然都慈眉善目、值得期待了起来。
那些痛苦的、沉沦的、罪孽的、扭曲的尽可以都被这一场飘飘扬扬的漫天大雪轻轻盖过。
抬起眼时,天还是很亮、很蓝的。
侧过头时,身边人是很好、很温柔的。
“别拉了,”裴无洙不好意思地往回抽自己的手,小声嘟囔道,“在外面呢,万一有人看见就遭了”
“不会的。”东宫太子捏紧了裴无洙的指尖,不让那柔韧细长的手指从自己掌中溜走,朝着裴无洙的方向更挤了挤,二人并肩而立,几乎算是肩膀顶着肩膀,宽大的广袖垂下来,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