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也算是祖上么行吧, 你高兴就好。
裴无洙抽了抽嘴角,神色复杂道“听起来, 你们这寺庙好像不怎么靠得住的样子”
“虽然如此,”一听裴无洙这开头,苦贤忙截过话茬来, 按住身前小和尚的肩,拼命自卖自夸道,“但贫僧的师弟们个个天资聪颖,未来不可限量施主来寺里布施结缘绝对是能种福田、得善果的, 错不了”
没错, 裴无洙而今之所以能被苦贤和尚舔着一张老脸奉为座上宾,只因为她刚进来时撞着那一群萝卜头如脱了缰的野马般朝自己身后的苦玄飞奔过来的盛景然后脑子一抽, 在苦贤和尚警惕而戒备地望向她、开口问她所为何来时,裴无洙竟然答了句得人指点、想来寺里供养佛法僧三宝。
就是通俗点来说, 给眼前这看上去快要经营不下去的破庙捐钱捐粮、供给财帛。
苦贤和尚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其实一般情况苦贤和尚活到这把年纪了, 真不至于对外人这点防备心都没有、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了但裴无洙不是旁人, 她可是苦玄师弟亲自领进门的啊
苦贤和尚对自家师弟“逢凶化吉”的奇妙本事再是深信无疑了,当即都没再多问什么, 只叫了个小和尚去烧水沏茶, 将裴无洙恭恭敬敬地领到了屋子里坐下。
“说到这个, ”裴无洙倾手浮了浮碗中漂浮的陈茶沫子,似笑非笑道, “我还想请教主持师父一句你们寺里这么多的小孩儿, 可都有度碟在手”
官府不可能给一家明显看上去经营不善的破寺庙发那么多度碟这寺里的小萝卜头们, 裴无洙方才只粗略一数,也有将近二三十之数了。
数完就让裴无洙眼前一黑,知道原先的计划无论如何都得改改了。
“这,这,”苦贤和尚还真是改不了他那个一尴尬无措就挠脑袋的坏毛病了,一边挠着头顶的戒疤,一边小心翼翼地模糊重点道,“贫僧都是有给他们作出家的戒碟的也都算是正经和尚了的。”
度碟是官府发放给已经公认得到剃度的僧尼的身份证明文件,拿着度碟的僧人,等于说是已经得到了封建王朝官方的认可与保护,有确定无疑的僧人身份,还可以由此被免除租税徭役等俗世杂务。
戒碟则是寺庙里私下里为出家人开据的一个证明,算是证明此人在某年某月某日于某某寺庙正式出家,拿出去可以在各家寺庙里通行,用于外出苦修时偶有的在别的寺庙里挂单等等但说到底,官府是不会认这个的。
而度碟制度的诞生本就是为了防止僧人私度,控制僧尼数量,裴无洙不信苦贤和尚自己心里会不清楚这个,他方才那样的说辞,简直毫无分毫的说服力。
除非只是有意蒙骗不清楚其中区别的外行人。
“胡闹”裴无洙将茶碗重重嗑在案几上,疾言厉色地呵斥道,“他们都没有度碟在身,那可有官府出具的其他户籍文书和尚,我想我没来错地方,你这里是寺庙,可不是个什么作人牙子买卖的拐子处吧”
苦贤和尚被裴无洙问得一时哑然,僵持片刻,神色怆然地摇了摇头,面色颓然道“确实如施主所料,贫僧师弟们在官府那里,都是没有户籍身份的。”
裴无洙闭了闭眼,有些不能想象,神情难堪道“那你这里是怎么聚了这么多小孩儿的我可不曾听闻,这十多来年,我朝有遇着过什么饿殍遍地的大灾祸啊。”
这帮孩子都没有度碟没有身份二三十个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裴无洙对苦贤和尚的基本人品还是心里有数的,他必不可能真去作什么人贩子买卖,但这么多的小孩儿,倘若真无故失踪了,官府那里会没有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