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两银子,一半在宋端方祖宅埋着,一半在本王这里,就罗大人您一顿辛劳,但乐于奉献,最后反而是干干净净的那个,对吧”
罗允自然能看出裴无洙动了怒,但事已至此,若是不把五皇子拉下水,他却是要必死无疑了。
罗允只得硬着头皮接道“自然,王爷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可归根结底,桐柏坝决堤,若追根溯源,确实也是因为王爷喜欢黄徐崔边等人的画作”
裴无洙闭了闭眼,脸上闪过一丝不容错辨的厌恶。
跟罗允这种厚颜无耻、狡言篡实之人再多说一个字,都让她觉得无比的恶心。
“罗大人,孤想,”在一片死寂中,东宫太子突然悠悠然开口道,“你还是没有搞清楚一些事情。”
“你贪墨官银也好,以次充好也罢,汲汲钻营也好,攀附左家也罢”那双不怒自威的凤眼从上而下地睥睨着地上跪着的罗允时,恍惚间有一种正在看死人的冰冷与漠然,“这些事,都与小五没有一分一毫的干系,你懂了么”
罗允平生第一次单单被人看着,就生生骇出了一脑门一后背的冷汗。
他恍惚间有一种错觉,若是自己敢答出一个“不”字,那位国朝尊贵的太子殿下能直接叫他从此变成一个再也说不了一句话的死人。
罗允后悔了,他不该一时冲动妄图攀咬五皇子的。
他还是想得太天真了,只念着若是能把那位深受帝宠的天潢贵胄拉下水,出于对儿子的偏私,今上多半会将桐柏坝决堤事匆匆按下,不予外人深查。
如此,死了一个宋端芳便已足够向不明内里的世人交代,自己也好从中求条性命留下。
却万万没有想到,现今甚至还没有闹到今上面前,只才单单在东宫暴露出些许内心的意图,匆匆想好的计划便一岔再岔。
先是本来罗允指望着少经人事的年轻皇子乍闻内情,会在惶恐与怕事的支配下,选择先将自己这个“知情人”从东宫手中捞出来再说。
结果裴无洙对他冷脸以待,明显没打算放低身段把罗允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再是明明一路上任罗允再紧闭牙关都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东宫太子,这回却是直接明晃晃地对他动了杀意。
“是,殿下说的是,”罗允被东宫太子那迫人的气势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好在他虽然不太聪明,但至少擅长变脸,或者说知错能改,当即顺着东宫太子的意思磕磕绊绊道,“小人刚才糊涂了,那十万两,那十万两小人是孝敬给了左二公子至于左二公子拿着它去如何寻欢作乐,却不是小人能知晓的了。”
已经压错了一回宝,再不能错第二回,精神紧绷之下,还真叫罗允窥探出了些许微妙的端倪来。
因为方才言语间攀扯上五皇子,东宫太子明明都对自己动了杀意却又不急着杀人电光火石之间,罗允突然意识到怕是从一开始,东宫的目标都是左家
留着罗允一条命,是想通过撬开他的嘴来指证左家人。
但就在罗允把事情想明白的同一时间,他也深深地意识到,虽然他确实如东宫所料,一直在为左思源做事,但却绝无可能出面指证左思源本人。
一是左思源久为皇帝心腹,长年为宫中做事,养成了极其严密的性子,从不会在罗允这种小卒子手里留下任何物证把柄,二也是不敢。
罗允还不想死,牵扯上左思源,那可就不再是普普通通的贪墨案而是党争。
好在东宫那边好像也没有强迫他开口直指左思源的意思。
东宫太子深深望了罗允一眼,面无表情道“罗大人说话颠三倒四、反反复复,可见记性不太好。这一回可是真记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