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团乱麻,耳中只能听见自己灼热急促的呼吸,似乎有人在他的身后呼喊,但这不重要;他现在也根本想不清楚为何在这个破落街区会出现警员要知道在平常,这些警察们可不会管这小破地方的烂事。
过久的奔跑与激烈运动导致的缺氧让他有些眼花,但是他总算是在朦胧的视线中看见了尚还安在的小教堂。
他心中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奔跑的脚步就此慢了下来,他慢慢地接近这座他住了一段时间的小房子,努力平缓下自己急促的呼吸,让他看起来不至于过于狼狈。
或许会被艾娜修女狠狠地嘲讽一番。
他这样想着。
他红的剔透的瞳孔却被骤然的火光渲染出岩浆般的融金色泽。
火红色的花朵像是急不可待,不顾一切的冲破了墙壁与屋顶的阻隔,携卷着滚滚的热浪与震天的巨响,恣意舒展开自己滚的身躯,对着所有的哥谭市民们露出嚣张又尖锐的嘲笑。
火焰是什么样子的
是温暖的,在冷冬中烘烤着脚底的妥帖温热。
是脆弱的,在暴风雪中摇摇欲坠的细微脆弱。
是强大的,在法杖尖端出的蔓延足以摧毁生命的强大。
但是从没有这一刻,让艾梅克觉得火焰是冰冷的。
那是比冬日,比风雪,比所有能够以语言描述的事物都要来得寒冷。
凉意从他的脊椎骨,像是裹挟着一整个冬天的冰棱的毒蛇,盘旋而上,然后狠狠地在他柔软又滚烫的心脏上咬了一口,将刺骨又致命的毒液注入了心腔,于是血液便带着那些毒素流动遍及了全身,让他在这满面的火光面前都冷到颤抖。
艾梅克并非没有见过死亡,他作为神官被培养,自然也会接触到关于丧葬的相关事宜。
垂垂老矣自然死去的老人、在探索中不幸身亡的冒险者、牺牲于灾难与战争中的镇民,甚至是由他亲手杀死的同伴。
他所恐惧的从来都并非死亡本身,因为生命本就是步入死亡的漫长过程,他只是还没准备好接受失去。
艾娜修女是他与这陌生世界建立的第一缕联系,艾娜修女凭借着她的一碗寡淡热汤与细碎关怀成功的让艾梅克将她作为了一个与世界接触的“锚点”她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他真实的存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这片陌生的土地,这座陌生的城市,而非是在死亡面前所做的一场漫长奇诡的梦境。
而现在,艾梅克与现实的连接的蛛丝正在一寸寸崩裂。
长时间跑动后的双腿早就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当他的意志再也无法支撑起沉重的躯壳的时候,他任由自己骤然脱力,于是重力便带着他裸露的双膝狠狠地磕上了碎石嶙峋的地面,鲜血从崩裂的皮肤下涌动出来。
但是没有所谓,那些不值一提的疼痛只是神经传递的微不足道的冲动,远远不及他的灵魂来得荒芜寒冷。
火焰越来越近,将他称得上是剔透的眼睛都烧灼的将要流泪,鲜亮的红色中掺杂了属于火与热的金,混合成堪称是瑰丽的色彩。
他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