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恭毕敬地跪在凌九深面前,复述着自己下山的经历。
燕容意听着无趣,神游天外,但他当师兄当习惯了,虽然心神已经不在殷勤身上,温和的目光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殷勤的头发旋儿。
都是修行之人,五感灵敏。
殷勤说着说着就涨红了脸,一边是凌九深逐渐冰冷的目光。一边是燕容意温和似水的注视,他甜蜜又痛苦地煎熬着,终于艰难地汇报完了山下的情况。
“师父,我送殷师弟出去。”燕容意元神归位,任谁也没看出来他先前走了神。
凌九深重重地望了他一眼,拂袖消失在了洞府内。
“殷师弟,这边请。”
“大师兄。”殷勤跟上了燕容意的步伐,犹犹豫豫地回头,“师尊好像生气了。”
“无事。”燕容意摇了摇头。
他这位师父,往好了说,叫直率,往差劲儿了说,就是喜怒无常,哪怕是师徒独处,也会忽然板起脸,将他冻在原地。
“你这件事办得很好。”燕容意走到洞府门前,拍了拍殷勤的肩膀,“去吧,好好歇歇,日子还长呢。”
殷勤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躬身行礼“多谢大师兄指点。”
燕容意失笑,不过是三两句戏言,如何就称得上“指点”了
不过殷勤一向如此,他就没有把这句话往心里去,含笑的眸子刚撩起,就对上了白霜死气沉沉的目光。
白霜自白柳死后,就变了一个人,据说,还和白家彻底断了关系,至于顶替了白霜成为执法者的殷勤,他自然是表面上说无妨,实则不愿意与之相处的。
殷勤也知道自己讨嫌,黯然离去,留他们师兄弟二人在洞府前对视。
“大师兄。”白霜干巴巴地行了一礼。
燕容意扶额叹息“有事找我,还是有事找师尊”
“我找大师兄。”白霜直起腰,少年消瘦的面颊上,没有一丝血色,眉眼里的戾气浓得压不住,“大师兄,我想下山历练。”
燕容意敏锐地察觉出了白霜语气里的异样“你要去哪里历练”
白霜垂下眼帘,低声回答“凡间。”
十丈红尘,一生也走不完。
白霜是要下山修心了。
燕容意心里翻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想到剧情,硬生生将酸涩压回去,勾起唇角,道“可。”
白霜微微动容“大师兄”
燕容意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未说出口的话压了回去“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对了,别忘了自己是浮山派的剑修,也是浮山派的执法者。”
白霜热泪盈眶,跪于洞府前与燕容意,又是与承影尊者行了大礼,然后一去三百年,其间不论离浮山多近,都没有回来看一眼。
而浮山上,百年如一日。
燕容意送走了白霜,扶西难过了好些天,这只在幽冥里受过重创的重明鸟,已经将原先绚烂的羽毛修炼回来了大半,成日蹲在结冰的溪水边,顾影自怜。
还要拉着路过的浮山弟子,问东问西“你们看我的羽毛好看吗”
“好看好看也不给你们。”
“不好看你们什么眼光啊”
燕容意每次路过,都忍俊不禁,然后在扶西的目光扫过来时,绷住嘴角,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大师兄的派头“不错。”
扶西美滋滋地转过头,继续对着冰块照镜子。
后来,扶西度过了天雷劫,落地成人,变成了一个满头黄毛的聒噪少年。
大概是初得人身,扶西当天就溜下了山,在浮山镇胡吃海塞了三四天,然后被忘水逮回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