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怕中途有变数,她行文不但用了晦涩古言,还通篇隐喻。
需知当今齐国,十个人里最多有四个识字的。而这四个人里,最多又只有一个是真正“饱学博闻”的。
并非识字,就能通读并真正理解她这封措辞晦涩的信;也并非能通读,就会迅速联想到当下现实。
李凤鸣是算准了,萧明彻身为皇嗣,再不济,受教程度也远高于常人,又因利益攸关,定能看懂其中隐喻。
她在信中点明齐帝根本无意动廉贞,更不想动廉家,召萧明彻回京,只是想平息太子和恒王在此事上的争执。
她让萧明彻强调自身在南境的军功苦劳,再附议太子,跟进加码为廉贞作保,并请命亲率齐帝心腹去南境查军账。
更妙的是,她对齐帝、太子、恒王三方的心思好像都有把握。
不但直言齐帝不会同意查军账,并断定恒王也会阻挠,让萧明彻大胆请命,完全不用担心真的被派去查廉贞。
“再者,她假托古东夏国,就算有别有用心者拿到这信并刚好看懂,也落不下实际把柄。早听说魏国女子不输男儿,这回算眼见为实了。”
仅凭这封信,战开阳对李凤鸣就服气得五体投地。
他偷觑萧明彻,小有抱怨。“方才殿下故意挡门,是防着属下,不愿属下一睹王妃风采吧”
萧明彻横眉冷对“我防的是她。”
战开阳想了想,无奈点头“也对。”
他虽没见过李凤鸣真容,这半年多少还是听到些风声。
有人说她妍胜牡丹,在太皇太后面前孝顺柔嘉,待人接物温婉得体,此外并无显眼长处。
若将这些传言配合眼前这封信来看,李凤鸣绝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战开阳恍然大悟,频频点头“懂了懂了。”
萧明彻狐疑睨他“懂什么”
战开阳答“殿下向来最忌惮这种女子,所以信不过王妃。您方才挡住门,是为了防她知道府中有我这个谋士家臣。”
“对,防她知道”
萧明彻若有所思地折起那封信,嗓音冷淡而平静,“府中有你这么蠢的谋士家臣。”
用过晚膳后,李凤鸣在淳于黛和辛茴的陪同下,出了院门四处走走,熟悉府中环境,顺便消食。
因工坊的事有了眉目,她心情格外欢快,闲逛半个时辰都还没有睡意。
“淳于,安神香只剩最后一份现成了吧索性今夜就给我用上,省得它单独占个匣子。”
辛茴笑嘻嘻抢答“淳于有多稳妥,殿下还能不知吗方才您还在用膳时,她就已经给您挂在帐中啦”
“下午殿下从淮王院中回来后,活似跌进金山,嘴角都快翘到眉梢了,一看就需安神香助眠。”淳于黛半是打趣,半是解释。
三人说说笑笑闲逛着,不知不觉就见明月上了枝头。
淳于黛劝道“殿下,您明日要跟姜叔去看工坊,后天还得与淮王殿下一同进宫面见齐后。接连两日都有得忙,还是早点回去歇了吧。”
之前萧明彻在齐帝面前自请代妻受罚,齐帝让他听皇后的意思。
淮王府已在今日向中宫递了请见的折子,按规矩,萧明彻和李凤鸣该在后天入宫。
辛茴看热闹不嫌事大“等齐后那边的事了结,殿下就要操心工坊的进度,要亲自上街去看铺子,还得费心寻个可靠的掌柜人选,且不知要忙成什么样。”
“哎,我怎么到哪儿都是个劳碌命。”李凤鸣含笑嘟囔,调转脚步往回走。
“若殿下愿意,”辛茴嘿嘿笑道,“您也可以不这么劳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