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的晚上,平娘如同往常一般在井边汲水洗衣。
爹爹生前多病不能劳作,所有家务都由她操持。爹爹心疼她每天去河边打水辛苦,便卖了自己保存多年的在仙门做事时获得的印符,请人打了这么一口井。
也是因为这口井,她不用洗个衣服、浇个菜便要出门,让村里的流氓少了许多欺负她的机会。
夏日的夜晚十分闷热,虫子躲在草丛中叫个不停。平娘喜洁,衣物虽不多但也天天换,天天洗。左右她也没有其他事,不嫌麻烦。
忽然,揉搓衣物的叽咕声与虫子聒噪的鸣叫声中混进了东西掉到地上的“叮咛桄榔”的声音。
平娘第一反应是以为又有人爬她家院墙,感觉拿起了放在门口的锄头。
但院墙处并无动静,反倒是身后的屋门口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那被她救回来的青年依门而立。平娘家几乎不点蜡烛,天很黑,但青年却像自己会发光,面容在黑暗中也惹眼得很。
“是你救了我”他开口询问,声音非常好听,像城里大户人家举办宴席时吹奏的丝竹声。
青年躺着时平娘不怕,但站起来后平娘就忌惮了,尤其是他还一脸冷肃,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也说不上。就是把你从河边拖了回来。”
青年愣了愣,道了句“多谢。”
他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平娘“里面的东西给你,作为谢礼,自己用即可,切勿示之与人。”
平娘小心接过。
青年十分冷峻,不再言语,抬步就朝外边走。然后他刚走过去没两息,平娘便听到“咚”的倒地声。回头看去青年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平娘
原来,方才的气场都是装出来的。
再度在平娘房间醒来的青年满面窘迫,除了在旁人面前装十三失败的尴尬,还因为他身在平娘的房间。他从未进过女子闺房,也只是第二次与某个女子共处一室,他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不看平娘便又瞧见她的私人物品。
说到底,一个独身女子怎么能擅自将男人往自己房间带呢
青年写满手足无措的脸让平娘看得莞尔。
他年纪一定不大,只是硬撑着装出成熟的模样。
她问青年“你叫什么从哪来”
青年说自己姓聂,名彦,被仇人追杀才流落至此。
他说“不必担心,我恢复行动能力便会离开。”
左右已经将人救下了,不该惹的麻烦也惹了,虱子多了不痒。平娘劝道“既然受了伤就不要逞强,我一人独居,你留下来养伤也没什么不便。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姐姐,便抵了你的房钱。”
青年愣了“姐姐”
那模样呆呆傻傻的,让平娘忍不住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唉”
青年摸着自己被刮过的鼻子,又是一阵呆滞。
“你就不怕我是恶人吗”
平娘暗觉好笑,反问“你问这话,不怕我把你丢出去吗”现在弱势的可是身受重伤的青年。
不料青年回了一句“倒也习惯了。”
他平静说出这番话的样子让平娘生出一股心疼。她愣了愣,重新扯出一抹温和的笑,问他“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青年沉默片刻,应了一声“可以。叫我阿彦好了。”
孤女独自生活并不容易,村里的无赖都捡她欺负,左右她也没有叔伯兄弟来替她出头。
以前,平娘都只能靠自己赶走他们,但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的阿彦抬脚便踹断了村里最凶恶的恶霸的腿。